感觉到有痕细微的情绪波动,月汐不明所以,轻轻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刚想问她在想什么,却发现有痕的气息明显和刚才不同,似乎她正努力在控制某种情绪。
月汐一滞,抬起头,还未说话,就发现有痕很不对劲。
她的眼眶是红的,眼里漫着水雾,手一直穿插在他的头发间,微微有些发抖。
“有痕,怎么了?”月汐心下疑惑,满腔的璇旎在这一刻全都消散不见,慌忙拉过她的手腕要为她把脉,唯恐这身子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不舒服?”
“月汐……”有痕哽咽了一下,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精瘦的腰,眼泪洒在他胸前。
“到底怎么了?”月汐这才意识到,有痕这样子似乎不是肉身和神魂融合出了问题,而是情绪突如其来的波动。
她很少在他面前掉泪,就算当初在若兰界,她还只是未挽的一缕情魂时,强行冲出未挽的魂体扑到他身边哭了一次,似乎也没有今日这般难过。
月汐轻轻拍着有痕的背,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低声哄着,“乖,别哭,告诉我,谁惹着你了。”
有痕将头靠在他胸前,只是落泪,并不说话。
她从来不知道,月汐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早已变成了银发。
想必是为了不让她担心难过,他才用了法术,将银发变幻成了黑发。
他的法术,自然是厉害的。
可月汐忘了,他为有痕塑造的这身子乃天材地宝所制,带着很强的药性,她刚才手穿插进他的头发,发顶处的发根受不住她手上的药性,显出了原形。
有痕精通医术,月汐白头的原因是什么,她岂会不知,就是因为知道,她才特别难过。
她和月汐分开了整整十五年。
她清楚记得月汐手札中写的每一句话。
那时她才“羽化”了五年。
她“羽化”离开的第一年,是月汐最难熬的时光。
月汐那时候的文字透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想必,他那时常常会呕出心头血。
一年后,月汐他们找到了月无痕。
可月无痕是她羽化前强行从身体中剥离出去,孕育在她留下的神府中,没能得到母体的滋养,根本无法长大。
月汐不得已,只能每日用自己的精血来滋养月无痕,直到一年后,月无痕出生。
而后,他便开始四处打听三界之外可有别的时空,四处寻找她其实还活着的蛛丝马迹。
这般呕心沥血,就算鬼蛋用尽了天下好药帮他调理,月汐的一头银发也不可能转青。
想到这些,有痕的心像被万千银针穿透,疼得她窒息。
在回到若兰界,以情魂回归未挽魂体的那五年里,她也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月汐。
那时候,她也觉得前景一片黯淡。
她不知道月汐能不能发现若兰界的存在,能不能发现她羽化的秘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因为,未挽随时可能被抹去那段历劫的记忆。
她不想遗忘,不想忘记自己曾那样爱过一个人,更不想忘记曾有那样一个人这样爱过自己。
可现在想来,她那时的苦,与月汐心中的苦相比,又算的了什么?
至少,她知道他安好。
而月汐,却以为她真的羽化,不复存在了。
想到这些,想到月汐一头的银发,有痕的胸腹中就积压了万千情绪,难以消解。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双眸模糊不清,这十多年彼此的相思,她对月汐的心疼,似乎在这一刻唯有这般才能宣泄出来,尽管她素来不喜流泪,因为在她看来,流泪是最无用的表现。
但此刻,她真的想为月汐痛痛快快哭一次。
他在面对她的羽化、不得不独活于这世间时,是何等艰难?
她在若兰界再见到他时,他还和从前一样清华风姿,可是在她不曾见到的地方,他是否曾经挣扎彷徨、一心求死?是否曾经心死如灰、度日如年?是否曾经支离破碎、衰败不堪?
那些个日日夜夜,光看他的手札,她就知道他心里苦,可重逢后,他从未说过一个苦字。
他面对她,总是眸光温柔,眼底永远是那种怎么看都看不够的眸光。
他们都不提那十五年自己经历了什么,就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就仿佛他们当年的大婚就是昨日。
可,那是十五年啊。
尽管对神仙来说,十五年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有痕非常清楚,现在的月汐与十五年前相比,眉眼处的纹理深了许多。
十五年,不曾有过真正的快乐,十五年,不曾真正放下过心结,他如何可能还是昔日的少年?
有痕越想越难过,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一发不可收拾。
月汐实在是猜不透怀中人儿的心思,眼看着他衣衫尽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却突然就哭了起来,难道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可他和她的情事向来和谐,怎么可能不愉快?
前几日在古深渊,两人的魂体亲切緾绵,酣畅淋漓,有痕也不曾这般?
到底哪里不对?
“乖,你到底怎么了?”月汐心疼有痕,素来坚强的她哭成这幅模样,那得是有多伤心。
有痕抽泣着动了动手指,她的指尖缠绕着他的一缕头发,此刻,正逐渐从黑色变成白色。
原来是窥破了这个秘密,原来是心疼他。
月汐的心顿时被酸涩填满,他索性将法术撤了,低头在有痕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