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不要着急,”陈老倒是云淡,必定有其原故,我愿闻其详。”
张扬朗声道:“一叶飘空天似水,这是古人对吉州木叶盏的描述。一只木叶盏,盛满茶水之后,有如纯洁的天空中,飘着一片落叶。烧制木叶盏,桑叶置于盏中,在经历高温烧制后只留下叶脉,看似残破的纹路,却蕴含着深刻的道理,脱去旧体,得悟真纯,这是茶禅合一的境界。”
“你说这些大道理做什么?”四爷微有不悦的道,“你倒是说说看,这盏哪里不对了?”
张扬持稳木叶盏,说道:“大家对木叶盏,想必也有所了解。古人讲究的是匠心。不是极品,不予传世。虽然我们现在不知道古法是如何烧制的,但有句话,叫一窑生、一窑死,足见烧制木叶盏的困难,就算烧得好,一窑里面,能出百分之二的极品,也算不错的了。这只碗,虽然看上去完美,但仔细察看的话,桑叶的筋脉,并不清晰,匠工所用的桑叶,应该并非霜桑叶。”
“什么意思?”四爷沉声问道,“这桑叶不就一片叶子吗?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霜桑叶又称冬霜叶,在冬季落霜后采集加工。初霜后,桑叶老化干硬、呈黄绿色时,即可采集,这也是药用桑叶采集的最佳时机。”张扬的话,让众人听了,频频点头。
很多人也知道这一点,只是没往这上面想。
“木叶盏烧制成功与否,难道还和桑叶的季节性有关?”四爷晒笑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陈伯庸道:“老四,先听张扬小友说完。张扬小友,那你觉得,这只木叶盏怎么样?是真是假?”
张扬道:“陈老,你刚才有句话,我觉得说得很好,就是对待古玩,不能一味的只论真假,就算是现代生产的产品,如果确实达到了工艺的顶峰,就算明知道是仿造的,那也是值得收藏的珍品,几百年后,何尝不是后人仰望的高峰?”
“哈哈,说得好,”陈伯庸缓缓点头,“那这件作品,是后人仿造的?”
张扬道:“现在工艺发达,造假的手艺,也是层出不穷,就拿木叶盏来说,就有拓叶工艺、涂抹法、刻画法、釉上染印法等方法可以造假,但制造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能看,和真品不在一个层次。这只碗,应该是真的木叶盏。”
“嘿,你一会说不好,一会又说是真的,我都被你弄糊涂了。”四爷挥了挥手,“你痛快说吧,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别整太多虚的。”
张扬道:“真假,得看你们怎么认定。如果你说这是宋元时期的木叶盏,那它肯定不是。这一点,从釉质的氧化程度,就不难辨别,它的年份,最多不超过三百年。但是,这又的确是一只真正的木叶盏,并不是假冒伪劣之作。”
微一沉吟,张扬继续说道:“整体来说,这只木叶盏器型精美周正,胎质紧密,树叶与釉面融合在一个平面,用手触摸无突兀感。遗憾的是,釉面色彩不够温润质朴,色泽渐变的层次不够丰富,叶片脉络不够完整清晰、没有丝丝分明。不是极品,但也算得上是一件优秀作品。”
说完,张扬便将手中之物,小心的归还给陈伯庸。
陈伯庸目光中露出赞赏之意:“说得太好了!老四,你听明白了吗?”
四爷嗯了一声:“明白了。他是说,这是一只近现代瓷器高手仿造的木叶盏。”
陈伯庸点点头:“这就对了。我的判断,和张扬小友是一致的。这是一只清代高手仿造的木叶盏!”
大家听了,更觉惊讶。
因为,木叶盏的制造技术,早就失传上千年了。
可是,在三百多年前的清代,却有人造出了这么精美的木叶盏!
虽然说,不是尽善尽美,但也算得上珍品了。
“大哥,你一直没跟我们说过这木叶盏的来历,我们还以为,这是宋元时期的古物呢!”四爷苦笑道,“我可是一直以这只木叶盏为荣!上次还跟孙家人吹牛,说我家收藏了一只宋代的木叶盏。这下脸丢大了。”
陈伯庸道:“木叶盏存世量稀少,你们平时没见过,断代错误,也情有可原。至于这木叶盏的来历,说起来,那就话长了。”
众人还以为,他接下来会介绍这只木叶盏的来历,没想到,他却转过身,将碗放回原位置,然后走到另一个木架前,拿起一个瓷盘。
大家凑近一看,原来这盘中,也有木叶,而且不只一片,看其形状,像是一根树枝,枝上有七片叶子!
“哇!”观者无不惊叹,“陈老,你还有这么好的宝贝!这比刚才的木叶盏,更显珍贵啊。”
“这只盘,和那只碗,是一套的,”陈伯庸托着盘子,似乎在回忆往事,“近几十年来,我遍访吉州名师巨匠,但都没人能制造出这种器物。”
“虽然只是清代之物,但也算得上奇珍了。”周怀谨羡慕的道,“就是不知道,这两件器物,出自清代哪个名匠之手?就算是宫中御用瓷匠,怕也烧不出这么精美的木叶盏来吧?那烧制这两件器物的人,岂不是高手?”
“自宋元以降,木叶盏的烧制技艺,就已经失传,但是,古玩行中,却有一个人,是知道这种技艺的,只是一般情况下,他不会轻易动手烧制!”陈伯庸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是谁?”大家纷纷询问,“他为什么懂得失传的古法技艺?”
“我说的他,并不是指某个人,而是指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