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北方,完全是天高云淡的美丽景致。大片大片的绿色连绵到天的尽头,尽头处又常常是连绵的远山。
如果他们的身后不是猎猎战旗,不是披坚执锐的士兵,他们必定会很惬意地欣赏这雄伟豪迈的北国风光。
可惜,他们是征西大军。
越来越多的被烧毁的村庄出现在视野中。断壁残垣,荒草野鼠,断肢残骸,触目惊心……
越往北,逃难的人群越多,他们的心情就越难过。
斥候报:“前方就是孤雁关,孤雁关守将伏卢兆将军出关相迎。”
子衿问:“韬皇孙认识这个人吗?”
“听说过,是员老将,当年是跟着皇帝拼杀出来的主儿。镇守孤雁关十七八年了!”他冲子衿一笑,“比我年龄都大。”
说话间,一哨马队扬尘而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将官簇拥着一位黑衣老者,那老者花白胡子,黑红脸膛,额头上一溜刀疤闪着亮光。
老者下马,抱拳见礼:“皇孙,孤雁关守将伏卢兆有礼!”
元韬在马上欠欠身子:“老将军辛苦,怎好劳将军远迎?”
伏卢兆道:“孤雁关地方狭小,怕容不下大军进城,只好委屈韬皇孙和长孙将军了。”
元韬众人都下马,席地而坐,伏卢兆向他们介绍赫连人侵略边民的情况,以及他们如何迎战拒敌,又如何不敌连连失利等。
元韬把孤雁关及周围红河城等关隘将士英勇御敌的行为夸奖一番,告诉伏卢兆,他们要在孤雁关北红河岸边安营。于是,由伏卢兆的儿子伏卢澹涯陪同他们继续前行。
他们在傍晚走到红河边,伏卢澹涯告辞。元韬看着伏卢澹涯的卫队远去,嘴里恨恨骂道:“一对儿狐狸!”
子衿赞道:“皇孙慧眼!”
趁士兵们安营扎寨的空闲,两个人坐在草滩上,研究地图,分析战况。
元韬道:“赫连人现今共有两大部族,赫连恒莱和赫连健。每个部族有三四万人,主要流窜在孤雁关、红河城附近。以孤雁关五万兵力加上红河、青城的兵力,足有十一万,却对付不了六万人。你信吗?”
子衿吩咐夜雾取来地图,指着图分析道:“我们所处的位置是这里,向西是岐凉国K髂木昆大首领的地盘。我们要让战争尽快结束,就只有一个办法:包圆,全歼!”
“好!”元韬一拍大腿,“赫连人擅长作战,却不擅长战术。子衿,拿出你的强项,咱们这次要斩草除根!”
子衿道:“您写一封信派人给木昆大首领送去,请他在必要时候助我们一臂之力!”
元韬一挥手:“没必要!咱们十万人加上边城兵力足足二十万之数,如果还要请他们帮忙,会让他们看笑话的。”
子衿劝道:“咱们一路走来,你看到那些被毁的村镇了吧?你也说边城有十万兵力却对付不了六万人,为什么呢?至少说明一点:经过十几年前那一场恶战,赫连人长大了,他们学会用心眼了。”
看元韬还不服气,子衿又道:“冀城关一役中,库索莫、突厥和柔然原本都是硬打硬杀的部族,他们不是开始运用战略战术打仗了吗?”
子衿加重了语气:“何况还有慕容部虎视眈眈呢?”
一提慕容部,元韬立即警觉起来:“慕容部也会加入吗?可他们还隔着库索莫和柔然呢?”
“冀城关一役中,那突然冒出来的褐衣军就是慕容部族!”子衿肯定地说,“国家之间向来只有利益,没有交情。何况,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做最充足的准备,所以你必须写这封信,晓以利害。”
元韬点点头:“好!”
落日像盛装的新娘,脸儿红红地半掩在山峰间,余晖暖暖地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顿时风情万种……
子衿伫立在河岸,想起了他的新娘!她也在想他吗?一定会的,说不定又在偷偷掉眼泪。也许不会,她是个坚强的孩子!在他走后的日子里,没有他的保护,她就置身于敌人阴险的目光中,她要撑起养心别苑!
“想她呢?”元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是战场冲杀的骁将,却在爱情的问题上耿耿于怀。
子衿没回头,只是转移了话题:“我们的家人都置身于危险之中,你不牵挂吗?”
元韬哑然,是啊,如今他们真正是共命运了,其它的一切都不能影响他们齐心协力共仇敌忾!
夜色很快笼罩了军营,很除了主帅的大帐还亮着灯,整个军营就只有巡逻士兵擎着的移动的火把,多日急行军的战士们疲惫极了。
黑黢黢的夜幕里,人影闪动,却寂静无声!
夜色,浓稠浓稠,撕拽不开……
突然,号角声响起,低沉呜咽,像夜半招魂的萨满,令人胆战心惊。紧接着,北方和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是天上的闷雷滚入地下,在地面掀起令人恐怖的声浪,足以惊醒任何一个酣睡的士兵!
敌人袭营了!
赫连部族的士兵们高举着弯刀怪叫着冲进连营,他们要给初来乍到毫无防备的北朝军队一个重创,一个丰厚的见面礼!
然而,军营里并没有他们事先预想的混乱,士兵们长途跋涉,太疲惫了?
冲在最前边的首领放马直奔主帅大帐,一刀划开帅帐……
帐中烛火明亮,却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兴奋而激动的赫连骑兵们突然明白过来,他们调转马头就往外冲!
一只燃着的火箭嗖地窜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