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象殿里,香气氤氲,初冬的天气颇有寒意,慕容婵早早在暖阁里安置了炭笼。
室外,寒风吹着树梢的干叶子莎啦啦响,李品对门口两个小黄门道:“长点眼色,把干叶子打下来!”
皇帝在榻上摆摆手:“留着吧,还能听听声儿,这乾象殿啊,太寂寞了!”
李品附和道:“是啊,他们快回来了吧?”
皇帝问道:“你也想他们了?你都想谁?”
李品笑道:“韬皇孙讲的故事,有声有色;庆王神吹,没边没沿;子衿将军下棋,惊心动魄……”
“是啊,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皇帝站起来,在小空间里踱着步,“朕的婵儿要把朕关起来,呵呵呵……”
“陛下,”李品偷觑着皇帝的脸色,“陛下,那是娘娘体贴,要您养好身体。”
皇帝没有任何表情,喃喃道:“朝廷是朕的朝廷,百官是朕的百官,既不是安王的,更不是瑞王的……”
李品侧耳听听外边,轻轻道:“陛下,慕容娘娘来了!”
慕容婵进入暖阁:“陛下,这里还暖和吧?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也冷得厉害,陛下要注意龙体。”
皇帝笑道:“还是朕的婵儿体贴啊,有你在,朕高枕无忧。”
慕容婵道:“陛下为万乘之尊,纵览天下,气吞山河。婵儿不过女流之辈,何敢解陛下之忧?”
皇帝沉吟不语。
慕容婵道:“眼下,京城乱象频频,韶儿无才,难掌大局,还请陛下强自振作,重理朝纲。”
皇帝“哦”了一声:“朕歇得好好的,还真是懒散了,连奏章表文都懒得看了!”
慕容婵道:“陛下年富力强,春秋鼎盛,何来懒散一说?”
说着,从小黄门捧的食盒子里端出几样精致小饭菜来:“这是婵儿特意做的家乡饭食,陛下看合口不合口?”
皇帝拈起一块儿黄米粘糕:“嗯,还是过去的味道,香甜软糯,朕喜欢!”
他似乎很享受这些美味,一边吃一边和慕容婵随意地闲聊。
他轻轻拍拍慕容婵的手:“婵儿,这会子的情景让朕想起平凡人家的夫妻,虽贫苦却相濡以沫,倒也是有滋有味的一生。唉,朕老了,经常会想孩子们!”
他用湿锦帕擦擦手:“婵儿啊,让孩子们聚一起热闹热闹吧,让韶儿清儿还有皇孙们都来吧!”
慕容婵答应,小坐一会儿,告辞了。
皇帝独坐了半晌,对李品道:“朕真的老了,朕被一个女人控制了!朕竟然要讨她的欢心,嗬嗬嗬……”
自嘲的笑声让李品心酸,李品道:“娘娘请陛下亲政,也是因为陛下身体康复,龙马精神啊!”
皇帝打开房门,走出暖阁,踱到外间,仰望着浅灰色的天空,叹道:“朕的江山还需要她来请朕亲政吗?”
李品一哆嗦,自己打嘴巴:“陛下,是老奴嘴贱,说错了话,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皇帝道:“是朕睡得太久了,一觉醒来,一只温顺的小狗已经成了称霸朝堂的恶狼……”
他回过头,吩咐李品:“去,拿养心丹。”
李品道:“陛下,今天早上您已经用过了,一天一丸,不可超量。”
“朕说吃得就吃得!”皇帝脸一沉,“只有养心丹,能让朕知道自己还年轻。”
“陛下!”李品跪下道,“陛下,蓬莱阁的大师交代:养心丹一服益寿延年,加量则如火焚心,看似精力旺盛,实则催生毁命啊!”
良久,皇帝叹气道:“起来吧,是朕心急了。”
“你去召赵妃来,我想跟她说说话。”
皇帝意外地出现在朝堂,让大臣们很是意外。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心中嘀咕,各自思量各自的心事。
长孙行那日亲眼目睹皇帝在御湖畔奔走解毒的情状,心下困惑:慕容婵走的是哪步棋呢?她怎么会心甘情愿让瑞王退出朝政呢?
他思量不透,但预感暴风雨将会来临,他要趁皇帝还清醒的时候做些必要的事情。
回到养心别苑,他跟杜若夫人和鸣凰谈起皇帝亲政之事,鸣凰想起中元节晚上的偶遇,问道:“陛下意识完全清醒,正好可以打理朝政,这有什么奇怪的?”
长孙行很奇怪:“你一个小孩子家,足不出户,怎么知道陛下完全清醒?”
鸣凰忙笑道:“我猜的嘛!”
长孙行摇摇头:“没有的事。前些时我还亲眼目睹他在御湖边解药毒的样子。”
杜若夫人道:“像慕容妃这样有亡国之苦的女人是很固执的,她只要有能力,就不会轻易放弃她要做的事。所以,也有可能是欲擒故纵。”
“有道理,我要趁这个时候,保出高大人和那些被下了大狱的大臣。”他望着燃起的炭火,叹道,“安王啊,您在哪里?”
婆媳两个交换个眼神,杜若夫人道:“倘若知道安王在哪里,你会怎样?”
“力保安王!”长孙行语气坚决,“瑞王残忍,风闻他居然染指长生库,这样的皇子怎么能担当北朝大业?”
鸣凰道:“瑞王使了建明寺的质库钱,高达十五倍息,确实有这样的事,证据确凿。”
长孙行问:“哪里来的证据?”
杜若夫人道:“迅公子前些日专门从澍地回京,他没告诉他是为什么而来吗?”
长孙行很吃惊:“他只说他生意上有麻烦,难道他……他也插手长生库?”
“不是插手,是陷身!”杜若夫人道,“他的生意借了长生库的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