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轮如蝗之箭飞来,没有目标,但十分密集,他们舞动得密不透风的刀剑挡住了一大部分箭镞,又有人受伤了,子衿的左臂也中了一箭。
“快,跳河!”子衿发怒了。
大概是敌人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一群骁勇的士兵冲上来了。
秦昔身上有好几处箭伤,他叫到:“将军快走,我来保护!”
子衿挺剑迎战:“我不能撇下你们,要走一起走!”
其他几个受伤较重的家卫也喊道:“快走啊,再不走来不及了!”
伏卢澹涯喊道:“快,拦住他们!”
秦昔喊道:“你们几个是死人啊,快带走将军!”
家卫们拖起子衿,纵身跳下黑幽幽的山崖……
夜雾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公子身边,他十分懊悔:为什么不早些逃出来?为什么会走错路耽搁了时间呢?
一个多月前,他带着子衿的书信向东南边出发,先找到夜风夜露,传达主人要他们搜集北方部族尤其是慕容氏发兵情况的命令。然后往东北方向前往石水关见到高羡和车迟,转交主人的书信。任务完成,他就立即返回。离红河城还有两三天路程的时候,晚上住店,他听见有几个人说发现了一支不明身份的庞大马队,出于敏感,他按照这些人提供的线索找寻到马队。
夜雾一眼就判断出,这并不是一群贩马商人,而是一支军队,而且是一支精锐骑兵,从他们的语言和兵器判断,他们绝对不是北朝军队,十有八九是公子猜测的慕容部族。
夜雾混在一群民夫中一路跟踪,不幸的是,快到红河城的时候,他跟这些民夫一起被这些人抓了。
他们的确是慕容部族的人,首领是慕容妃的弟弟慕容萗和其子慕容敬。他们就临时驻扎在一座废弃的土堡里,距离孤雁关不足半天的路程。夜雾希望孤雁关赶紧发现这些人并消灭他们。
晚上,夜雾装着喂马偷偷溜出来,马棚旁边有两个人对在说话,他们话中的“元韬”二字引起他的警觉,他就势蹲在马槽下。
“姚易是个粗货,没什么心机,我保管能让他请到元韬。”说话人声音清亮,应该很年轻,这人又道,“但是,长孙子衿可不好骗啊,怕只怕会坏事到他手里。”
一个粗重的声音冷笑道:“哼,你可是聪明人,否则,瑞王殿下也不会让我们合作。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何况他们?再说了,长孙子衿再聪明,也有落单的时候,你派人盯紧他们的大营,机会总会来的。”
两个人又嘟哝了几句,便分手了。夜雾这颗心顿时就悬起来了,他简直一刻也不能呆在这里了,但巡逻很严,一时无法脱身。一直到后半夜,趁士兵换岗的时候他才冒险逃出来。
夜色漆黑,他凭着北斗星判断方向,天亮的时候,遇见几个当地人,一问才知道,大营在红河城附近,而他差不多走了半夜的冤枉路。夜雾急得大哭,好心的当地人送了些干粮给他,并给他指了一条最近的路。夜雾顾不得磨出水泡的双脚,拼命奔跑,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夜雾嘴里祈祷着:“没事,没事,公子,没事……”泪水飞满脸,心里慌乱极了,这种慌乱他曾经经历过一次。那年他十岁,身为将军的父亲被人追杀,父母兄弟死于乱兵之手,小小的他被砍伤,躺在路边,奄奄一息,危险而孤弱无助。
他命不该绝,恰逢从此地路过的子衿,是子衿安葬了他的父母家人,并把他救下来,收留他,教他读书写字,教他骑马射箭,学习功夫。公子是他的恩人,可是今天需要他夜雾来报答的时候,怎么一点忙都帮不上啊!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沿着山势拐过一道弯进入山口,山口处横马立着很多穿着北朝服装的士兵,士兵挡住他们:“站住,不许进山。”
夜雾不理他们,要闯过去,当头的小头领道:“跟你说没听见啊!长孙大将军遇害,伏卢将军在查验呢。”
夜雾眼前一黑,晃了一晃,在家卫们的惊呼声中摔落马下。他爬起身就往里闯,那群士兵举起手中的刀,养心别苑的家卫们也亮出武器,情势顿时紧张起来!
“让他们进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在队伍后响起来,士兵们让出一条通道,夜雾和家卫们疯了一样往里跑,他们被那个小头领的话吓住了!他们更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这里分明刚刚发生过一场激战!
尸体横陈,血腥弥漫,火把的光线并不明亮,但死人那灰白色的脸却分外醒目,他们或痛苦难耐,或狰狞可怕,或悲戚如诉,或怨气冲天……
他们没有生命,如同枯木躺倒在这荒凉的陡壁上!任壁下的河水喧腾着哗哗的喊声,他们不会再有任何回声!
夜雾和家卫们双手哆嗦着去翻动着尸体,每翻过一具,他们心里就狂跳半天,然后下很大决心去看那张脸,但每看过一张脸他们心里就踏实一些。
“夜雾哥,你看——”一个家卫喊了一声,夜雾的脑子嗡的一声响,他的腿直发软。
“是秦昔。”那孩子喊,夜雾擦去头上的汗,舒了一口气。
秦昔不是养心别苑的家卫,是卫尉营的特训士兵,跟随子衿多年。
秦昔心口上插着一支箭,胳膊大腿血肉模糊,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脸定格在严肃的状态,他僵硬的身体半靠在一块儿大山石上。山石下,是滚滚的河水。
紧接着,在这山石周围,他们发现了六具养心别苑家卫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