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韶冷笑一声:谁先死还不一定呢?凭什么我就是那个先死的人!
他下马,挺起胸膛,迎着父亲走过去,躬身施礼:“父皇,儿臣见驾!”
皇帝怒道:“没有朕的宣召,你怎么敢深更半夜私入皇城?”
元韶问道:“父皇,儿臣斗胆一问,什么事让父皇动了雷霆之怒?”
皇帝围着儿子转了一圈,用剑尖指着他的鼻子道:“是你母亲让你来的?你们母子竟然在宫中来去自如,还有没有规矩?”
元韶在昏黑中偷觑着皇帝,斟酌着词句:“儿臣不敢,儿臣这些天一直在忙碌,没时间看望母亲,今天得了个空闲,来探望母亲的病情,谁知就遇上了父皇。”
“撒谎!”皇帝暴跳如雷,“你今天不是还说你母亲委托你代她上香吗?怎么又好些天没见过你母亲了?忙碌?你在忙什么?忙着挖陷阱是不是?你母亲害的什么病?心病!朕一日不死,她一日难安!你们竟然勾结慕容萗害死安王,算计元韬,你以为一封军报就蒙上了天下人的眼吗?朕是老了,可朕不瞎!欺君罔上,可恨可杀!”
他怒不可遏,宝剑唰地砍向元韶。元韶早有防备,就势一滚,宝剑落空,皇帝一个趔趄。李品急忙上前扶他,结果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慕容妃一直躲在门后,听到打起来的声音,冲了出来,护在儿子身前,跪地求道:“陛下,千错万错我一人的错,跟韶儿无关,要杀就杀我吧!他是您的儿子啊,求求您了陛下。”
皇帝本就是火气冲天,元韶的到来不仅没能扑火,更是火上加油。
皇帝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那怒气腾腾地直冲顶门,慕容妃此时为儿子求情,无疑又给这火堆添了一大垛柴草。
他一把揪住慕容婵胸口衣领,狠命一摔,慕容婵猝不及防,重重扑倒在地,宫人们跑过来要扶起她,皇帝抬手一剑,一个女侍扑倒在血泊中。
别的宫人谁还敢上前,慕容婵的胸口被滴着鲜血的利剑逼着,她惊惧地望着暴怒的皇帝,瑟瑟发抖……
眼前这一幕让元韶难以置信,父皇竟然要杀他视如生命的母亲!自古皇家少恩义,确实如此!
他一跃而起,推开了皇帝,扶起母亲,将她护在身后。
皇帝被他猛力一推,恼羞成怒,挺剑向他们母子刺去。
慕容婵抽身一步要保护儿子,那锋利的剑刃扎在她的肩膀上,她锐叫一声。
瑞王急忙把母亲推到一边,从身上抽出佩剑,挡开父亲刺来的剑锋。
皇帝咬牙切齿:“逆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你的父亲亮剑!你要弑父弑君吗?”
元韶一哆嗦,持剑的手不由颤抖起来!
尽管他有很多次想过这个字眼,但真的向眼前这个父亲和帝王亮起兵器,他还是心虚的!
寒风中,皇帝元嘉的身材在风灯里显得瑟缩,他苍老的面容模糊在昏暗的夜色里,不再威严……
元韶努力挺直身子,他发现,以往需要仰视的父亲并不高大。他暗暗握紧宝剑……
皇帝呵呵笑起来,那笑声苍老嘶哑凄凉:“韶儿,我的韶儿,朕的瑞王啊——呵呵呵——朕真是老了!没想到朕的儿子都能敢把刀剑对准朕了,呵呵呵……呵呵呵……”
“当啷”他扔了手中的武器,仰天大笑……
元韶站直的身子在哆嗦……
“婵儿,你的儿子能保护你了!好啊,好啊!二十多年的隐忍,没有白费,没有白费!哈哈哈……朕养大了一群狼,一群狼!”
他突然转身,手指着母子两个:“你们……你们勾结部族,害了朕的儿子和孙子,还要杀朕吗?”
“李品!”他怒吼道,“拾起武器,杀了这个逆子!”
李品壮着胆子劝道:“陛下,陛下,您息怒,息怒……”
皇帝一脚踹倒李品,从地上拾起长剑,怒视元韶。
慕容婵颤声道:“陛下,陛下,不能,不能啊……”
皇帝剑尖陡转向慕容婵:“闭嘴,你这个心怀叵测的女人!”
他挥剑刺向元韶,元韶一侧身子躲过,一掌拍在他的肩上。
皇帝毕竟养尊处优多年,声色犬马掏空了身体,这一掌的力量太猛,他没能站稳身形,趔趄了两步,摔倒了。
他高大的身体像一座山一样颓然轰塌,头颅狠狠地砸在他自己手中的宝剑上,闪着寒光的剑锋毫不迟疑地切开了他颈项的血管……
李品爬过去要扶起皇帝,可是皇帝却毫无声息。
昏黄的风灯下,没人知道皇帝身子底下发生的事情,没人知道他颈部的血管在喷溅热血。他趴在地上,手脚弹动抽搐了几下,便毫无声息了……
元韶和慕容婵面面相觑。
郑始乍着胆子翻过皇帝的身子,却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鲜血,他大叫一声,蹲坐在地上,那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元韶也傻了,他呆呆地愣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慕容婵头嗡了一下,迅疾恢复了理智,她大喝一声:“皇帝晕厥,郑始,把陛下抬进萃曦宫。黄门侍卫在哪里?”
瑞王回过神来,他喝道:“在场所有宫人,拿下!召羽林虎贲将军进宫!”
子初就守在宫城外,他迅速召集羽林军封锁了整个宫城和皇城,以至于许多府邸安插在皇宫的内线没有时间把瑞王弑君的消息及时送出去,包括养心别苑。
这个无星无月的夜晚,寒冷阴暗。
内外城里,贫穷的人们蜷缩在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