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想来想去,终究是让了一步:子衿七岁那年春上,去了宗学堂。
宗学堂是皇家私学,集中着皇族和贵族之家的孩子,元韶和子初都在那里。
上学的第一天,慕容媛便在长孙行面前告状:“你管管你儿子吧,他把墨泼到子初身上,弄成这个样子!你还笑,哼!”
没过两天,慕容媛又拉着子初进了长孙行的书房:“你管不管子衿了?他把石头砸在子初头上,你看这个大包……”
“小孩子打架,安慰安慰就是了。再说,子初这么壮实,怎么会吃亏,问清楚了再说。”长孙行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自此之后,三天两头,慕容媛都要告子衿一状。让长孙行奇怪的是,杜若好像从来就不知道似的,一次都没提起过。
杜若的确无暇顾及孩子的事,宋国的生意遇上了麻烦,杜熔被不明身份的人追杀,她心急如焚;长孙夫人又病重卧床,晨省昏定,她哪里分得出心来?
何况,子衿由凌秋寒的两个儿子凌霄凌云陪伴上下学,三个小伙伴玩得很投机,从来都是高高兴兴的。
长孙夫人的病情越来越重,长孙行不得不向皇帝告假,日夜守候在母亲病床前……
祸不单行,劳累焦虑过度的杜若又小产了……
整个府中一团糟,长孙行只能把府内府外的事交托给长孙捷和慕容媛,两个人喜出望外。
他们招来长孙迅密谋,长孙捷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再不能错失良机。媛嫂嫂跟娘娘知会一声,我们要一起行动。”
长孙迅犹豫道:“可是长兄护着她呢!”
长孙捷笑笑:“那就要看宫里给他施加多少压力了!”
慕容媛道:“放心!这次让你兄长想护她都护不成!他亲娘要死了,我们就趁这个机会给他火上浇油!我要让他亲手杀死杜若,才解我心头恨!”
初夏的正午,有蝉在院子的树上长鸣。
箭羽让仆人们赶走它们,他的主人心烦意乱:因为母亲长孙夫人有两天水米不进了,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公子,公子——”家仆小丁大叫着跑来。小丁是长孙行安排在故园外的小家卫。
箭羽拦住他,小丁气喘吁吁道:“羽管家,出事了,出事了。捷公子抓住秋先生了……”
箭羽听不明白。
小丁大喘几口气:“媛少夫人和捷公子来看望若少夫人,结果他们和若少夫人就闹起来了,说……说……”
箭羽预感不好,他盯紧小丁:“小声点儿,他们说什么?”
小丁声音反而更大了:“若少夫人冤枉啊,她和秋先生是清白的!”
长孙行从屋子里大踏步走出来,怒气冲冲向院外走去。
箭羽恶狠狠瞪了小丁一眼,紧跟着主人出了院子。
刚出院门,就见一群人吵吵嚷嚷簇拥着慕容媛和长孙捷而来,身后是衣衫不整、五花大绑的凌秋寒……
慕容媛笑盈盈地看着长孙行:“夫君,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人在这里了,你怎么处置吧?”
长孙行那颗心先是掉进冰窟中,紧接着又倏然被丢进火海里……
他眼中喷火望望慕容媛,一步一步走到凌秋寒跟前,咬牙道:“说,怎么回事?”
凌秋寒嘴角肿大,鲜血直流,牙齿显见得被打掉了几颗,他愤怒地看着长孙捷,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大正午天,孤男寡女,哎吆……”
“住口!”长孙行喝断慕容媛的话头,一把揪住凌秋寒的脖领子:“凌秋寒,你——”
“行哥——”玉魂冰魄搀扶着杜若,跌跌撞撞奔来。
杜若扑到长孙行跟前:“行哥,别冤枉先生!是他们……”
“我们怎么了?不是我偶然撞上,你能骗夫君到什么时候?”慕容媛截住杜若的话,连珠炮一样发动攻势,“你整天琴棋书画,子曰诗云,把夫君迷得颠三倒四。原来竟然是个……”
“啪”的一声脆响,大家吓了一跳。
杜若一巴掌打在慕容媛脸上:“慕容媛,你红口白牙,光天化日,胡沁乱骂。你的教养在哪里!”
慕容媛恼羞成怒,就要往杜若身上扑……
“大人,大人——”门卫冲进来急报,“外边廷尉府的人来了,要抓逃犯!”
话音落,廷尉府的人已经到了,首领对长孙行一抱拳:“大人,我们奉命捉拿窝藏钦犯的人犯凌秋寒。”
玉魂惊叫着抱住秋先生:“先生是好人,没有犯罪!”
杜若喊道:“行哥,这是阴谋,行哥——”
突然,院子里冲出长孙夫人的贴身丫头,她喊道:“公子,老夫人不好了!”
长孙行扭头冲往院子里,人们跟着往里跑……
慕容媛对杜若冷笑道:“杜若,看今天谁来保护你!”
她对廷尉府的人一摆头:“抓走!”
玉魂紧紧拉住凌秋寒:“先生,先生——”
杜若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天色将晚,城门就要落栓的时候,凌霄凌云驾两匹快马飞奔出去,直奔灵水……
灵堂里,长孙行披麻戴孝,跪坐棺前,头疼欲裂……
三叔祖端坐在大厅一侧,看子侄们忙忙碌碌、来来往往。
箭羽悄悄来到三叔祖身后,跟他耳语了什么,三叔祖看看没人注意自己,便起身随箭羽出去了。
门房里,杜若在焦急等待。
门被轻轻敲响,箭羽推门,三叔祖走进来。看见杜若,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