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红妹俯下身来关切地说大娘,疼吗?老太太满脸是刀刻似的皱纹,瘪着没牙的嘴说,破了点皮,不碍事,不疼。王梓明看她伤在小腿上,显然不是车撞的,就凑上来说大娘,你说说,我们的车撞到你没?那老太说木有木有,是我自己摔倒的。不过您那车开的也太烧毛了,过河也不慢点,水一溅大高的,我正趟着水过河哩,怕衣服被溅湿了,往边上一躲,踩着块石头就栽倒了。也不愿你们,愿河里的石头太滑。王梓明转向那小伙子说,听见了吧?我们的车根本就没挨着老太太。
尹红妹瞪了王梓明一眼,意思是让他闭嘴。然后搀着老太太的胳膊,说大娘,虽然是你自己滑倒的,但毕竟跟我们的车有关系。我送你去医院吧,好好检查一下,处理一下伤口。老太太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不去不去,我不碍事的,我们农村人没那么娇贵。尹红妹说怕伤着骨头呢,还是去检查一下好。老太太说伤没伤着骨头,我自己心里清楚。说着,站起来走了几步,说你看你看,骨头一点事都木有。回去让俺孩儿给我抹点红汞就好了。
尹红妹还要坚持送她去医院,但老太太说什么也不去。王梓明知道那小伙子是想敲诈他们一笔钱的,就说小伙子,你说吧,要多少钱?那小伙子脖子一背,说,一瓶红汞少说也得10元8元的,你们留下10元钱得了。
一句话说得三个人都有点愣怔。这哪里是什么碰瓷啊,费这么大劲碰这10元钱,还不够功夫钱呢。特别是王梓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觉得还是自己心理太龌龊了。再看这个小伙子,一脸的憨厚,哪里像个歹人?
张晓卉也做好了被敲诈一笔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只提出了区区10元钱的要求,一时间有点感动,掏出皮夹子,抽出一叠钱就往小伙子手里塞。说拿上吧,给大娘买点营养品。那小伙子像被马蜂蜇了似的缩了手,说可不敢,俺可不能要那没良心钱!张晓卉好说歹说,那小伙子坚决不收,最后还是只收了10元钱。
这时候有个在旁边看热闹的中年男人看王梓明背了个相机,就问他,你们是不是记者?王梓明撒了个谎,说是啊,我们是记者,你有什么事?那人说你们能不能在报纸上喊喊,让乡里给我们把这座桥修起来?这桥是我们金寨村民去城里的唯一出路,桥垮后,我们不得不天天趟水。上个月那场暴雨,一家伙冲走了两个学生娃,幸亏没冲出多远被大树给绊住了,要不早就出人命了。再说现在是夏天,到了冬天河水刺骨的很,我们还怎么趟水?立即又上来一个老汉,指头指点着河水说,我们趟水也没什么,最可恨的这水是毒水,你们看----说着他卷起裤腿,两条小腿上都是脓疮,说,我这疮就是趟这河水趟的了!
尹红妹和张晓卉看到老汉流着脓的双腿,不由得紧皱了眉头。王梓明说,你们村长不管吗?村里也应该有钱修桥的啊。众人七嘴八舌地说,村长不当家,俺村是会计金来一手遮天。别说让他修桥了,我们的退耕还林款他还截留呢。多少年了,村里的账目从不公布,听说高速路占了金寨的地,补偿了100多万,我们群众一分钱都没见着。有人手指着村口一座白墙红瓦的小洋房说,看吧,那就是会计金来的家,村里的钱都被他拿去盖楼了。又有人说,听说他还在万川买的有房子呢,还请的有小保姆。
一群人把王梓明当做了救苦救难的菩萨,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开现场会似的。尹红妹和张晓卉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王梓明看这群情激奋的样子,提高声音说,请老乡们放心,你们提供的情况我一定会如实向乡里反映的,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又想露露能,就故意说,你们乡里的尹书记是我的朋友,她是一个一心为群众利益着想的好书记,修桥的事情她绝对不会不管的。就有人说,哈,尹书记啊,我们不指望她。她不像其他当官的那么坏不假,但她是眼睛向上看的,要的是政绩,好为自己做更大的官儿捞资本。像我们这偏远的小村,她是不往眼里放的。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说尹记,主要是乡里穷,没钱。刚才那个人就说,不说别的,就说这个矿厂污染的事吧,我们去乡里向她反映了几次,她一次都不来看!
王梓明想说,你们的尹书记这不是已经来了吗?又想到这话说出来,必定引起村民更大的反应,不好收场;又担心村民们都是直肠子,一会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怕尹红妹脸上挂不住,就赶紧撤了出来。
三个人回到车上,心情比刚才更沉重了。尹红妹沉默了半晌,问王梓明,王书记,你是建委管工程的,你估计重建清水河桥需要多少钱?王梓明想了想,说,如果按照最简单的结构,最少得80万。尹红妹说,你明天起草个申请报告,我去县财政要钱去。张晓卉笑着说我的尹书记啊,这个事情你就不要和我争了,刚才没过河之前,我就打定了修这座桥的主意,我一个月之内就能开工。尹红妹说那不行,“村村通”你就拿出了100万,现在怎么好意思再让你拿钱呢,你的钱虽多,也是自己辛苦赚来的啊。张晓卉说你上午不是还说要我想办法挽回民心吗?这就是最好的办法。这桥修好了,就是一座民心桥啊。尹红妹想了想,说,既然张总坚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