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善政在区里做书记的时候,因为拒绝执行市里下达的强拆任务而惹恼了崔定,当时崔定要处理他,被图画挡住了。刘善政和王梓明早就认识,并且对他相当照顾,没想到原以为像青松一样正直的人,今天也不顾真相,附和着崔定开始点到黑背,往他头上扣屎盆子,王梓明的心像是被灌进了雪水,拔凉拔凉的。他看着刘善政,咧了咧嘴,想笑一下,但做出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他的嗓子在那帮人施暴的时候就已经喊哑了,这大半天一口水都没喝,所以还哑着嗓子说,刘市长,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王梓明虽然不算聪明,但下雨也知道打伞,脑子里也不曾进水。请一帮地痞流氓来帮我工作,这样弱智的事情,你以为我会做出来吗......
刘善政摇头叹息说,唉,人都有几昏几迷啊。梓明同志,这个事情,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我应该早点过问的......
王梓明看着刘善政,看他痛心疾首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涌,忽然觉得想吐。他还想申辩几句,但嗓子眼里像是塞满了稻草,发不出声来。
崔定又发话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摇着头悲哀地说,我向大家检讨,我也有责任。我不该给梓明同志这么大的压力,逼着他铤而走险.....但现在事情已经出来了,我们必须得面对现实......
刚才刘善政的一棒子就把王梓明击晕了,还没有缓过劲来,崔定又加了一棒子,并且还是照着同一个伤口。这是存心要把他置于死地啊。王梓明感到头晕目眩,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被人按在沙滩上的鱼,动弹不得,反抗不得,张大嘴巴却呼吸不到氧气,眼看就要窒息了。这个时候,他忽然开始强烈地想念图画了。如果她在,不管有什么打击自己都会承受得住,甚至还能组织起有力的反击。可现在,他纵使是一只老虎,也是虎落平川遭犬欺,挣扎都是徒劳的。因为崔定,因为组织上已经给他定了调了,不容他分辨。他想起了一句古训: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言可畏啊,人言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能把一个大活人说死。嘴已经不再是他的嘴了,真理和真相都被眼前这几个人掌握着,他们可以像玩泥巴似的玩弄真相,强 奸真理。一瞬间,王梓明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就像马上要落入一口深不可测的黑井,而自己连一根可以抓到的稻草都捞不到。
在最终放弃之前,王梓明茫然地扭头看了看侧后方坐着的肖国华,希望他能为自己开脱两句,能把自己从井口旁往回拉一把。毕竟,他们都是图画的人,不管现在是不是,起码过去是。
肖国华没有去接王梓明祈求的目光。他只是动了动身子,抬着脸去看崔定,脸上的表情很无辜。王梓明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再沉默下去就要窒息而死了。他看着肖国华说,肖局长,今天的这个事件,我在第一时间就给你打电话报警了,你去了现场,应该了解情况,你心里清楚我和那些有没有联系。
肖国华局促起来,目光闪烁,一向沉稳的人额角也有了细汗。他像是坐到蒺藜上似的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刚要说句什么,手机忽然响了。他用一手遮着嘴巴接了,忽然神色严肃地站起来,对崔定说,崔书记,村民们去医院抢尸体了!
崔定一惊,没说什么,一旁的铁英发话了,大手一挥说,务必保护住尸体!被抢走的话事情就闹大了,肖局长你亲自去!
肖国华答应一声是!小跑着出门了。
王梓明把目光从肖国华的背影上收回来,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像肥皂泡一样嘭的一声破灭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软了,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要是没有双臂放在桌子上支撑着,很可能已经滑到地上去了。
铁英发话了。他嘴唇很厚,这让人觉得他说出的话也很有分量。他中气十足地说,梓明同志的错误固然是严重的,但现在更严重的,是不可预料的局势。根据我的经验,这些民族同胞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今晚就必须把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考虑清楚,一项一项制定预案。至于对个人责任的追究和处理,我认为先往后放一放。
副书记席俊平咳嗽了一声,看了看崔定紧绷着的脸,说,铁书记说的有道理。不过现在最难平的是民愤,是不是先给群众一个什么交待,以显示我们市委市政府正在积极处理此事?这样也有利于我们下一步开展工作。
席俊平说着,不时拿眼看崔定,意思是征求他的意见。
崔定沉吟一番说,席书记的意见我同意。是要先给社会、给受害家属和群众一个初步的交待,以彰显我们处理问题的决心。这样吧,梓明同志你先到办公室坐下喝口水,一会等通知。
王梓明知道,常委们要研究对他的处理意见了。他像个行尸走肉般地站起来,两眼发直地走出了党委会议室,像是个夜游症患者。他没有去市委办公室等,而是坐电梯下楼。看着眼前闪烁着的数字一层层亮下去,他想到了定时炸弹。去**的吧,有本事你们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