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是有一天,他不会强留一个人,也不会趁人之危,江熙宸并非是对云阮不管不顾,而是无暇顾及,这个时候,他虽然很开心云阮可以与他多相处一会儿,但也从未想过强留她或者与她表明心迹。
只是想,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挺开心的,就好了。
她毕竟不是阿阮,自己,也不是裴瑾。
蓉娘到底是个弱女子,不是会武功的侠女,也不是什么权贵之女,她什么都没有,唯有乖乖地被彭阳送走。
长途跋涉,对一个几千年前的女孩子来说是想当辛苦的,云阮无法想象蓉娘是如何一路跟过来的,饶是被人护送着回去,一路上也是艰难,甚至还得了病。
彭阳对蓉娘珍视,派的是自己的护卫,近侍兵,为人憨厚老实,对彭阳很是忠心,话少尽责,在家中排行老大,便被人叫作阿大。
女子瘦弱,不禁折腾,阿大心中想着提前把人送到提前回军营的想法破灭了,因为蓉娘病了,原本只是小小咳嗽,但似乎愈演愈烈,颇有病来如山倒的意思。
没有办法,两个人只能扮作兄妹,在路上停留,暂时借住在一户匠人家。
“咳咳,阿大哥,我可能活不了太久了。”蓉娘说着这话的时候,竟然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在说着今天阳光好,万里无云一般。但云阮他们看到了她昨晚的记忆,早就是痛过哭过的。
阿大本来就是话少,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了两句:“姑娘别多想了,治得好,将军给了很多银两。”他也是热血男儿,虽然不满将军叫他护送一个女人,一心想赶紧完成任务回去,但是现在这女人生病了,将军明显在意的很,他也不希望出什么岔子,不然他也没脸回去,而且……这位赵姑娘人很好,一直对他礼貌有加,没给他添过麻烦,还帮他补衣服,他着急赶路催着她她也没有恼过。
若不是他赶路赶得快,兴许她也不会生病。想到这里,阿大心里有愧,也生了怜悯。
听到他那蹩脚的安慰,蓉娘笑了笑,很快收起了笑容,郑重地说道:“阿大哥,蓉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阿大连忙点头:“你说就是。”
“阿大哥,我会铸剑。”
蓉娘还没说完,阿大却是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截了她的话,“你?铸剑?”这细胳膊细腿的柔弱女人竟说自己会铸剑,阿大觉得自己的眼珠子差点没被惊地掉下来,那可是重体力活儿。
“嗯,我会。阿阳哥他……将军他不相信。”蓉娘笑了笑,将耳边的头发捋在耳后,道:“阿大哥,我想给将军铸把好剑,你能帮我么?”
老实的阿大还处在震惊里,木讷地答:“好好好。”
此后的一个月多里,蓉娘几乎日日都让阿大那份震惊加高一寸,最后,终于在一柄泛着光的上好青铜剑上回魂。她是铸剑大师的徒弟,凭着一张木牌拿到了上好的材料,连头发都卖了也不肯花彭阳给她留的钱银。
因为她说,这柄剑是完完全全以自己的能力留给他的。
阿大不是个心细的老爷们儿,他完完全全没有留意到她说的是留。
蓉娘本来就病了,这些日子里却也都亲力亲为,只有一些实在干不动的体力活才给了阿大来帮忙,就连阿大都忍不住觉得心疼这个假妹子。
阿大觉得,女人从来都是柔柔弱弱放在家里没什么用的,还从未听说过女子铸剑,更未见过一个女子可以强大到这样的地步,一柄上好的青铜剑,是他见过最好的剑,比将军身上那把还要好,不仅是样式还是材料,都要好,他虽然不懂,但就是觉得好,尤其是好就好在,那剑的长度,配将军的身高正好,那握柄的地方也更舒服。
可是病来如山倒的蓉娘,终于山崩了,天崩地裂,像是黏土都黏不起来的土渣子。
阿大恍恍惚惚地站在她病榻前,也忘了男女大防,他现在对蓉娘只有敬畏,不敢再看不起女子,他甚至敬她如英雄。可是他有点慌了,这么一个英雄,他没有将她带回将军身边,也没有将她安全送回家,她颤颤巍巍脸色苍白地缩在床上,身子薄的几乎看不出被子下的痕迹来。
这些日子他只顾着惊叹敬畏,他是个粗糙汉子,不会照顾女儿家,没想到她也不顾着自己,怎么就折腾到现在这种地步了呢?他请了大夫,可是大夫却让他准备后事。
他喉头涩然,“赵姑娘,别担心,大夫说了,会好的……怪我,要不是我……”
阿大到底是个实诚人,说谎都不会,他说着,忍不住蹭了一下眼角。
“不怪你,真的!是我,是我身体本就不好……”蓉娘叹了口气,挣扎着坐起来,从枕下掏出一个坠子来,对阿大招手,虚弱地说:“阿大哥,这个玉环,是将军新婚时送我的,我,我把它做成了一个剑坠儿,你看,合不合适……”
阿大眼泪糊了眼,也没看那剑坠儿,接过来拿了那柄青铜剑狠狠拴紧了,“合适,合适。你别说了,睡一觉就都好了……”阿大只能想到小时候哄弟妹的话。
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