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玲所在的南山大学,统招的本科生和艺术生是混合在一起,在同一个校区上课的;尽管如此,在学生们的世界里,这两群人却是井水和河水的关系,平常几乎不会互相来往。
若不是分宿舍导致和叶笑笑认识,唐玲的人生恐怕也不会和艺术学院的宁欣、倪佳佳这群人有联系。
毕竟从高考开始,很多艺术生就和统招生过着截然不一样的生活。她们的世界除了复习和模拟考,还要备战各种艺术类考试。
这些人对唐玲来说,充满了神秘感。
和唐玲身边的同学不同,艺术学院的学生,因为受“艺术”这个主观度很高的属性影响,渐渐,形成了一套属于他们这个小世界所特有的为处事原则。
例如,在唐玲的世界里,几乎单纯到只要考试成绩够好,基本上就不会再有被欺负的危险;可在叶笑笑他们的世界里,除了业务能力以外,还有太多太多指标决定着一个人的地位。
金钱、家世、长相、气质谈吐——每一项都有一个权重,换算成分数加总,叶笑笑便排在了最后。
叶笑笑父母是农民工,这几年才赚了点小钱。叶笑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父母忙着照顾弟弟,从小到大,叶笑笑虽然没被父母亏待过,但也缺乏了许多基础的照顾和教育。
这导致,叶笑笑整个人看上去土里土气,和艺术学院其他女学生相比,别人都是白天鹅,只有她——是在泥地里打滚的鸭子,比童话故事里的丑小鸭都还不如。
丑小鸭毕竟是会变成白天鹅的,叶笑笑却不会。
如此,叶笑笑就变成了被这些人pick来欺负的首选对象
人总是有意无意要在自己周围人为地制造一个鄙视链,然后自己站在鄙视链的上游俯视下游,以此来获得一种安全感——“看,这些人都不如我,因此我很幸福。”
可这样的世界结构,唐玲认为非常不齿。
追求美、自由,自然应该是顶着“艺术”这样一个头衔的人的天性;但当人们把这两个词曲解了,甚至某种程度上歪曲、侮辱了它,拿来作为某种划分人尊贵和低贱的工具,那么,哪怕一直被人嘲笑成书呆子、不懂艺术的理科生唐玲,也要为此愤愤不平。
更何况,叶笑笑是唐玲如亲人一般的闺中密友,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什么!你要和我一起去拿教材?”毫无准备的叶笑笑听到唐玲的这一番话,命都眼见着要丢去半条。
她支吾着说:“没关系——你不要上课吗,你们班不需要领教材吗?你就别在我这忙活了,我自己多搬几趟,没问题的。”
“你骗人。”唐玲三个字,戳穿了叶笑笑的逞强。
唐玲说:“我们班的教材早一个星期就取了,当时班里派了是个男生,也还分了三趟才全部取完。你现在一个人,搞得定?”
“我,我们和你们不一样!”叶笑笑还是死活不放弃,硬着头皮说:“我们播音主持专业教材很少的,一般都是实践课多——我,那个,搬几趟就完了。”
“信你我就是孙子!”唐玲拐过叶笑笑的胳膊,拉着她往教材中心走,同时说:“叶笑笑,我可不是随便就能敷衍的。我们已经同甘共苦过一次了,你要是再把我当外人,什么事都瞒着我,你对得起我么?”
“我们一起受的侮辱,就都白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