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皇宫承乾殿中,秦帝苏浔正被恶梦缠绕,梦中之女子面目模糊,身穿白色长袍,白袍染着点点血红,长长的黑发垂落于地,浑身笼着一层阴郁的黑雾,她的声音如泣如诉,似在哭泣又似在悲鸣。
“阿蓁,是你吗?阿蓁,是不是你?”苏浔丝毫不惧鬼邪,用力地拨开云雾,朝着女子追逐而去。
可当他拨开云雾时,他依然触及不到女子,女子仍离他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阿蓁,朕知道是你,你回过头看朕一眼,阿蓁……”
长发女子慢慢回过头来,她的脸上坑坑洼洼,布满了血窟窿,已经叫人无法辨清她原来的模样,她的眼里充满着悲伤,鲜血从她眼睛慢慢流了出来……
她抬起手,缓缓向他伸出……
苏浔快走两步,欲牵住她的手,这时,女子的手突然间长出了又长又黑的指甲,血眼中充满着仇恨,血迹变成黑色凝固在她脸上,狠戾的眼神叫人看着心里发颤。
苏浔被滔天的恨意看得心中一窒,心似被千万根针一遍遍地插过,痛得他几欲不能自己,任着长发女子用锐利的指甲掐上了他的脖子,一点点地缩紧。
苏浔几乎无法呼吸,连吞咽都是困难……
“阿蓁……”苏浔大呼一声,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宫殿内黄纱飘扬,檀香袅袅,灯火通明,哪里还有什么长发白衣女子。
总管太监李公公急忙拧了张湿帕子为皇帝擦拭头上的汗珠:“陛下,您这是又做恶梦了,国师不是说点了这龙涎香,陛下便不会被恶梦侵扰了?”
苏浔还似未从梦魇中脱离出来,两眼无神,敛着双眸,低垂看着明黄色的床席,一缕灰白的发丝垂拂在脸上,从侧脸看来,依然是俊美无俦。
他虽是五十三之龄,但其容貌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如斧凿刀刻的线条,棱角分明,冷冽非常,多年的金戈铁马虽使他染上了风霜,却也更添了魅力,肤色不是时下人们推崇白皙滑嫩,而稍显古铜色,黑发如墨,双鬓白发似雪,一白一黑更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上天选定的天子终是比常人得了上天更多的宠爱与眷顾,容貌亦如是。
苏浔心里跟明镜似的,根本就没什么冤魂入梦,不过是他自个心之所念,故梦有所见,根本不是什么檀香能解决的。
“陛下,可还有不舒服?要不要唤太医来?”李公公担忧道,皇帝素来心痛的毛病,治了多年也不见得好,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毛病,他也不清楚,前头的总管太监不知犯了什么事,总归是莫名地消失了,他是后来才替上来,来的时候皇帝就已经是这样了。
苏浔摆摆手,身着明黄色单衣便从床上站起,急急忙忙地便往外走。
“陛下……”李公公心道,陛下这是又要抽风了,连忙拿了披风急追了上去。
苏浔来到一处宫殿,宫殿占地面积十分庞大,里面亦是奢华非常,每一件摆设无不精致大气,皆是他一一亲手从国库里挑选出来的,他本想将此处作为皇后的宫殿,可是他想的那一个人却从没在这里住过一天。
皇宫中处处灯火通明,唯有这一处暗夜无光,冷清寂静,荒无人烟,形同冷宫,牌匾上‘翊坤宫’三个大字却被擦拭得澄亮,苏浔推而入,熟门熟路得如同走过千万遍。
李公公跟到了门口便急急停住了脚步,这皇宫大苑他哪都可以去,唯独两处却是万万不敢踏进半步,一处是这翊坤宫,据说是元后曾经的宫殿,此处地方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禁地。
他印象很深的是有一回,一位非常受宠的妃子仗着皇帝的宠爱想进去,而他想着人家是宠妃也不敢得罪,就没很认真地拦,叫那名妃闯了进去,没想到当天晚上人就病逝了,她的肚子里甚至还怀着龙种呢,包括她宫里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没人敢问,没人敢提。
他永远记得当时皇帝看他那一眼的眼神,二十年来风风雨雨他什么没见过,但就是那一眼,他当场就软了下腿,半天都起不来,如果不是皇帝念在他服侍多年,他现在早就化作一抔黄土,但饶是这样,他还是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才下得了床,现在想想腿肚子还在发颤。
此外还有一处是极少人知晓的皇宫地下冰窖,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天下只怕唯有皇帝一人知晓,他还想留着小命,对此不敢有一丝好奇。
苏浔走进翊坤宫,里面虽丝毫无人烟气息,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整个宫殿内,墙上,桌上,椅子,窗户贴满了黄色符纸,纸上以朱砂画咒,在这样寂静萧瑟的夜里,四处飘扬的符纸,着实阴森慎人得紧,但苏浔仿似全无感觉,他走到大殿中间,停下。
殿中有一个以黄金打造笼子,巨大无比,笼内连着十几条以玄黑之铁铸成的粗链,粗链已经被断成数截,缺口断裂得十分不平整,可见不是利器砍断,而是被内力生生震断的。
苏浔看着笼子,脸上露出一抹追忆的神情,他想起了他与叶蓁曾经的戏言。
他们二人征战天下,十年内聚少离多,在一次短暂的团聚后,叶蓁即将再度挥师北上,他从背后抱着她,脸蹭着她的脸,恋恋不舍。
“真想弄个笼子把你关起来,牢牢地锁在我身边,只做我一个人的金丝雀。”
她笑颜如花,明艳动人,“好啊,这笼子我要以纯金打造,我还要一百个奴仆排队伺候我,从此我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
“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