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抬起头看了看已经移到天空中的太阳,虚起眼睛瞄了几眼后,才收回视线,起身拿起令牌,扔下桌案。
“午时三刻,斩!”
“荣兴!你们放开我!”
荣兴娘用尽全力挣扎着,却摆脱不了衙内的束缚。
楚璃逍遥得意地躺坐在软榻上,摇着扇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刽子手拔下城长卿脖子后插着的斩令扔在地上,然后挥刀朝着城长卿的脖子砍去。
“刀下留人!”
一声大喝叫住了刽子手,楚璃面色一变,伸长脖子看着断头台下推搡着百姓往前挤的人。
赤云转头一看,见是半香怜连忙跑过去替她推开周遭的百姓,护着她。
“狐狸!”
半香怜惊喜地唤了一声,赤云将半香怜护在身前,冲她微微一笑,带着她往断头台上走。
半香怜走到城长卿身旁,忘记了自己还穿着一身中衣,便管起了城长卿的事,“这个书生犯了什么罪?”
楚璃神色不愉地看着断头台上的半香怜衣冠不整,沉声道,“四妹妹,你快过来!”
半香怜压根就看不起楚璃这种道貌岸然的渣滓,对他的话更是充耳不闻,目光一直停留在知府那边,“我问你话呢!哑巴了?”
知府被半香怜一吼,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额头上生出许多细汗。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才道,“贱民荣兴以下犯上,打断举人的腿,按照朝律判以死罪。”
“贱民?”
半香怜眯起眼睛,抬手指着城长卿,“这书生通过了本小姐的比武招亲,过几日进门便是我林婳的夫郎,你居然说他是贱民?”
“嘶…这林家四小姐不会又变傻了吧,居然认一个穷酸瞎子书生为夫郎!”
“就算是林家上门女婿,打残了举人,不判死罪也得打断两条腿吧!”
楚璃听到半香怜居然把荣兴称作夫郎,前几日他可是当众表明了求娶之意,半香怜这么做这不是明摆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他脸吗?
放着他这个年轻俊才不要,偏偏要眼瞎去选一个什么功名都没有的破落书生。长得丑也就罢了,这脑子也是蠢得够可以的!要不是看在林荐仁手中的基业,他才懒得理林婳半分!
楚璃的脸色越来越阴鸷,对荣兴的杀意更加坚决!
半香怜蹲在荣兴旁边,双手捧起荣兴瘦骨嶙峋的脸庞,那双布满了厚重的悲伤的眼睛让她兀地一愣。
这个男人是经历了什么大悲之事吗?怎的这眼神如此悲戚?
半香怜不由得生出怜悯,很快,熟悉的痛觉袭来,打断了她所有的怜悯。
半香怜放开荣兴的脸,荣兴的脑袋就像没有支撑点一般,重重地底下,脸上的神情全都藏进阴影之中。
赤云见他这番反应,像是明白了什么,敛下眸子,抿了唇保持着沉默。
“四妹妹!你若再管荣兴的事,信不信我让人绑了你?”
“你敢!”
柳馨站上台,威严地对楚璃喝了一声。楚璃立马闭上了嘴,坐回软榻。
柳馨登上高台,走到知府前方,眼睛缓缓眯成一条线,知府盯着柳馨的眼睛,两人的瞳孔齐齐缩了一下。
“怎么?林总督大人家的女婿你们也敢碰?”
“嘿嘿嘿!夫人,这一切都是误会,小的…小的事先不知道这是总督大人的女婿,小的该死!”知府大人从座位上下来,跪在地上讨好道。
楚璃冷哼两声,“总督大人何其威风?竟比我这个举人都还威风!小小贱民打断了本公子的腿,就因为是你女儿选中的女婿,就可以逃脱罪责了么?如此,律法何在?”
“就是,这不是靠着官大欺负人吗?”
“人家有权有势,处置一个小小的举人又算得了什么?”
“没办法,人弱被人欺!弱肉强食嘛!”
……
半香怜听着台下的议论,嘴角讽刺的弧度越勾越大。
一群是非不分见风转向的墙头草就是闲得蛋疼,一整天叽叽喳喳的就爱说那种不过大脑的话。
明明是楚璃动手在先,而且还是在比武招亲的情况下,荣兴才把楚璃打伤的。
本来擂台上的事就是你情我愿的,就算是出现了伤残,也不应该算是一般情况下的斗殴致伤吧?
半香怜叉起腰,抬手指着楚璃鼻尖,“我说楚璃渣男,前几日比武招亲时,可是你主动挑衅荣兴的。再说了,擂台赛上的事都是你情我愿的,你赌不起就别上擂台丢人。现在好了,被打断了腿,就想起了你还是举人的身份?”
楚璃捏紧拳头,“不管怎样…”
“呵!”半香怜打断楚璃的话,“楚璃,这可是你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因为你举人的身份,在擂台上就享有异于旁人的特殊待遇,岂非说我林家比武招亲不公平?林总督大人还要为了你们秀才、举人一类的国家栋梁开特例?是不是说你举人杀了人就不用砍头,寻常老百姓杀了人就一定要砍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楚璃被半香怜说红了脸,说话语气染了许多怒气。
半香怜冷哼一声,“大家伙儿评评理,举人就了不起了,判个罪都可以从轻处理了是吗?被人打了就可以加重别人的罪刑了?”
百姓们的风向一下子转向半香怜这边,心里的不平衡感促使着他们投靠半香怜这边。
同样是人,凭什么你一个读书人就可以比我们寻常百姓地位高?
同样是偷东西,靠着举人的身份就可以免罪,而普通人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