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着徐克谦的轿子摇摇晃晃。
仓庚和沈鹭清脚步散漫,一路上看似走走停停,说说笑笑,眼睛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追随着那一顶小轿。
这个路口拐进去便是他的府邸了,沈鹭清不敢跟着太近,轿子往里拐,他二人直直地向前走,装作路过。
“守?”
仓庚摇摇头,“先回去,晚上再来看看。”
“恩。”沈鹭清歪了歪头,微微一笑,倒有几分懂事妇人的样子。
早在他们来到白马县之前,申也其他的手下就已经帮他们打点好了。他们是外地来做绸布生意的,因为住的时间不长就便包下客栈的一间房住着。白马县的布料染色是当地一大特色,每年来县里买卖绸布的商人数不胜数,像他们这样的小夫妻也很常见,因而不惹人注意
二人回到客栈,与店小二遇上,小二已经见过他们几次,知道是常客,打了声招呼。
“您二位回来啦。”
仓庚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携着沈鹭清向楼上走去。
进了房间,沈鹭清快速卸下了温柔的面容,略带警惕地检查了房间的各个角落,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放松了神情坐了下来,顺手为仓庚和自己倒了杯茶。
“今晚进去看看?”仓庚拿过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问道。
沈鹭清点了点头,表示附和,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问:“关于这个徐克谦,有什么新消息吗?”
仓庚坐到她对面,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起来的纸递给沈鹭清。
“看这上面的意思是,他好像不止是一个普通县令。”沈鹭清抬头看向仓庚,仓庚点了点头,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似乎与三皇子有联系。”
“三皇子?”沈鹭清不解,“那个行事有些张扬的皇子?”
仓庚点点头,“太子身体虚弱,这个三皇子最近活跃的有些过分。这个徐克谦应该也是他拉拢的对象之一。”
沈鹭清笑了笑,“左右不过是个县令,上面还有太守,三皇子为什么要巴结徐克谦。”
“他家里可是有个宝库呢。”
“宝库?”沈鹭清有些惊讶,又低头重新看了看那张纸上的内容。
仓庚喝光了手里的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顺便也给沈鹭清的杯子里添了些。“对。他敛财极有手段,白马镇布料生意发达,来这里的商人几乎都要被他扒层皮。申也的探子说,他家中有个地下藏库,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那今晚,要好好去探探了。”沈鹭清眼里闪着光,她对于那个宝库十分好奇。
这边沈鹭清看完了材料,将纸折了起来,那边仓庚就点上了蜡烛,沈鹭清抬手,猩红色的火舌一下子点燃了薄纸。
“你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虫了。”她笑道,“我要做什么你都知道。”
仓庚摇摇头,“习惯了。”
“你说,申也是谁的手下呢?”沈鹭清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太子,还是三皇子?”
“你已经判定他与皇室有关系了?”
“那是自然,他身为刑部侍郎,却私下里养我们这一帮人,如果不是为皇室卖命,又何来这么多钱和人呢?”
“关于官场的事,你倒是学的很快。”仓庚说着,眼里却多了一丝阴霾,像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沈鹭清托腮思索,并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
他抱出了木柜中的被褥铺在了地上,“我睡一会儿,时候差不多了你喊我。”
“好。”沈鹭清点点头,就在仓庚躺好闭眼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问道:“仓庚,那你比我大不了多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呢?”
被子下仓庚的身体一僵,他仍然闭牢双眼,有些别扭地犯过身背对着她,闷闷地说道:“因为我是男子,从小学的就要比你多些。”
沈鹭清看出了他的不自在,便也不多问。她隐隐地感觉到,仓庚一定也藏着不少心事。
为了安全,客栈的窗户她从来都是牢牢紧闭的。薄薄的窗纸透出来夕阳残血般的颜色,整个屋子安静无声,带些悲凉和压抑。
仓庚的呼吸安稳,有沈鹭清在,他可以睡的深沉。
窗户被轻轻推开,风迫不及待地抚上了沈鹭清的脸,远处夕阳艳红,仍有些刺眼。
她微微眯眼,思索随风一阵飘散。
眼下她身为申也死士,命不由己,弟弟被人软禁,自己又找不出凶手,复仇路漫漫。
她也曾在三追问申也,对方却从不回答。
父亲,母亲,我又该如何呢?
一阵飞鸟掠过,在满目红霞前化身为一个个跃动的黑影。似乎是上天给她的答案。
沈鹭清略有所悟:折了翅膀的鸟,是不可能起飞的。
唯有忍耐,积攒,厚积薄发,才能寻得天空。
一口浊气叹出,沈鹭清觉得身心都轻盈了些。她轻轻合上窗,把杂念锁在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