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卢何终于回府了,大夫人早早做好了准备,备足他最爱喝的酒,布好他最爱的菜,带着仆从们站在将军府门口候着。
马蹄声清脆,轻击在大块的青石板上,规律悦耳。
大夫人难掩面上喜色,尽管要维持仪态端庄,仍是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张望。
黑马停下脚步,金卢何翻身下马,难掩疲惫。
众人众星拱月般将他迎进了府中。
与那边喧闹不同,金卢何的书房静地如同无人之地。
沈鹭清翘着腿躺在房梁上,她已在此等候多时,只是迟迟不见人影,连脚都等的有些无聊,左右摆动起来。
夜如愿以偿的来,苦等的人也有要来的迹象。
书房的门被推开,两队侍从鱼贯而入,这屋子没主人的允许,常人不可以靠近。眼下搁置了如此久的时间,生灰落尘,需要打扫。
副将站在厅中央,一双眼睛四处扫视,监视着打扫的仆从们。
人多,清扫的也快,不一会儿众人便结束了活计,低垂着头原路返回。
唯独有个新来的小丫头胆子大,竟好奇地抬起头打量。她这无心的一眼,吓得沈鹭清在梁上一个翻滚,躲在横纵梁交错之处后面。
侍从们虽然全部离去,但是那副将仍留在屋内,沈鹭清屏息不敢惊扰到他。
门又开了,沈鹭清提起精神望去,来人身形修长,脚步稳健,一张出众的脸,见过便不会忘。
金锡予!
怎么是他?
副将恭敬地将金锡予迎了进来,二人耳语了几句,金锡予便独自走进了书房角落的屏风后面,副将仍站在厅中央,像尊雕塑,仿佛无事发生过。
原来这梁上君子,并非她一人。沈鹭清嘴角勾起笑,这金家父子的关系,也不寻常。
只不过这金锡予确实有点手段,连父亲的心腹都能为自己所用,想必也是花了大工夫的。
好一会儿,主角金卢何才现身,他走路带风,脚步极快,携着外面的夜寒进了书房。
他才落座,副将便行礼:“恭喜将军。”
金卢何笑得直白,眼角的笑纹显露的也彻底。“他日再贺,他日再贺。”
副将不再多言,一拱手,点头。“是。”
他们这是在喜什么?沈鹭清疑惑,她将目光投到那屏风后,只见金锡予面上也含笑,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她蹲在房梁之上,位置高,瞧下面一览无遗,地上的人却不容易看到她。
一个多月未回府,金卢何案牍前的各类函件堆积如山,他阅读速度极快,一本接一本。
“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要向我禀报。”金卢何面露不耐,将手中的奏本一扔。
副将不敢捡,仍然立在原地。
看来这位将军,脾气不太好。他与父亲共事时,也是这样的暴脾气吗?沈鹭清思绪乱飘,忍不住从试图金卢何身上找一些父亲的气息。
下一本的奏本显然写了很重要的事,金卢何拿着那本看了半天,眉头拧成麻花,沉默不语。
一时间,静的可怕。
“沈家军,又出现了?”金卢何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此话一出,明处暗处的三人神情皆是一变。
沈鹭清被那个沈字抓住了注意力,竖起了耳朵,集中精神。屏风后的金锡予也有些意外,侧耳细听。
知道情况的副将回道:“是,出现在浦合一带。”
那一带地形复杂,环山绕林,是山匪发家的宝地。
“哼,想不到昔日威风凛凛的沈家军现在也靠当土匪发家了,沈重要是知道了,一定气的从墓里爬起来。”金卢何语气中透着满满不屑。
沈鹭清从他话中明白了,这沈家军定然就是父亲当年麾下兵马了,现在既然重现,一定是沈肃叔叔和弟弟有所行动。她想到此处,心中一喜。
不过,听金卢何的语气,他对父亲好像有些不喜,甚至厌恶。她本来打算现身,告诉金卢何自己的身世,寻求他的帮助。如今看来,此举不妥,还是见机行事吧。
“据说现在已经拥护了少主,准备替沈重报仇雪恨。”副将详细说道。
“报仇?凭他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虽然金卢何对此事嗤之以鼻,但是他还是吩咐副将:“把沈家人盯紧点,一有消息就来回我。”
“是。”
少主?是弟弟沈禄泽吗?
沈鹭清满腹疑惑,恨不得现在就插翅飞去浦合,与他们相见。
那本记录着沈家军情况的奏本被金卢何放于桌上,沈鹭清想看看上面还写了什么,便稍稍朝那个方向挪了挪身子。她这一挪,吸引了金锡予的注意。
两人一抬头,看到对方,皆是一愣。
金锡予不曾想到,这梁上还有一人。他警惕防备起来,瞧那个身形,似乎是个女子。
他从腰间捻出一块碎银,手一动,一道细微的银光直朝沈鹭清而去。
管他是男是女,来路不明的黑衣人,皆是敌人。
沈鹭清不敢躲闪,这碎银击中了旁处是要发出声音的,偏偏双臂不好动弹,只能靠腿了。
只见那碎银如融入黑夜的流星一般,被沈鹭清用左腿腿窝牢牢夹住。
两位不速之客目光相对,沈鹭清略带挑衅地挑了挑眉。金锡予还未来得及掏出第二颗,就见那梁上人,以极快的速度调整了姿势,手臂一捞,从腿窝中夹出那粒碎银。
虽然那人蒙着面,不知神情,但金锡予下意识觉得,这人此刻一定在不怀好意地笑。
果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