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云知雨同那金锡予说了些什么,他第二日竟然搬进了这座偏僻小院。
云知雨如同得了圣宠的后宫嫔妃,一时间风头极盛。不仅那金熹微不敢来招惹,府里的下人们也恭敬麻利了起来。她们主仆二人若是想吃肉,再也不用担心那肉是带了毒的最后一餐了。
“乖乖,真是好大一尊镇宅神兽。”沈鹭清瞧着院里来来往往的下人们,不由得感慨道。
这院子本就不大,一下子涌进了这么多人,显得拥挤了。
那边,金锡予穿戴好了,一脚刚踏出主厅的门,抬头便对上了沈鹭清的脸,他客气一笑,礼貌又疏离。
沈鹭清最怕的就是他笑,虽然看着赏心悦目,但是他笑得越深,旁人就越倒霉。大概他本尊,是个笑面虎吧。
她规规矩矩地回了一礼。
院门口出现了一个灰衣小厮,一边高呼着:“少爷少爷!”一边跑着进来。
这院子拥挤,他一路撞到了好几个人身上,虽然引起他人不满,但他本人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脚步踉跄,但不敢停下,像是要禀报天大的事。
“少爷!余公公来了!带着一帮子人,说是带着圣旨来的,您快些去吧。”小厮又急又喜,面色通红,嗓门也大。这一嚷,一整个院子的人都知道了,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等着下文。
圣旨?是赏还是罚?
众人皆是疑惑,金锡予却一片平静,他总是这样,遇到再大的事也要先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冷静对待,久而久之,成了习惯,让他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是件难事。
不过,这次平静有更深一个原因。即将发生之事,他早已了然。
金锡予被众人簇拥着离开了院子,沈鹭清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去瞧瞧今日的大戏。
金府大门大开,门里头站的着那位,一身紫色圆领窄袖袍衫,手中纯白拂尘一甩,正是御前大太监,余公公。
在他面前,金家排得上的主子皆跪伏在地,一干丫鬟仆从们跪在后面。放眼望去,乌压压一片,唯一站着的,就是躲在树后的沈鹭清了。
金卢何是一家之主,跪在最前方,他面朝地面,极为虔诚地跪在地上。但若是有眼睛从地上看他,就能看到他此刻肆意张狂的神情。
等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三皇子果然守信,不枉他的付出。
跪在他右后方的金锡予将头抬了一个极为微小的弧度,目光落到那个魁梧庞大的身躯上,似轻蔑似喜悦地勾起嘴角。
余公公见人来齐了,郑重的将圣旨抖开,耀眼的金黄色似藏着万丈光芒,令人无法直视,只能臣服。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关内侯柳伯雅,本性奸诈,欺君罔上,勾通外寇,叛国求荣。幸有护国将军金卢何,上达天听,以护朝纲。兹以加封尔为三等关内侯”
沈鹭清听到此处心中一惊,原来的关内侯意图叛国,金卢何不仅处理了他,还替了他的位置。由五等升三等,越级封爵。这样的事,几代都难寻一件。
她下意识的觉得这其中有猫腻。金卢何一个武官,如何能抓住柳侯爷的把柄。
在她出神之际,余公公尖细的声音渐渐停了。
“臣,谢主隆恩。”金卢何声如洪钟。
众人齐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公公将手中圣旨递给了金卢何,满脸笑意,“侯爷,日后还请多照拂照拂小人。”
“公公言重了,您是陛下身前的红人,还要请您多替我美言几句。”
“哪里哪里。”
二人一阵官腔,听得金锡予一阵恶心。他下意识将目光移到二夫人身上,寻求慰藉。
二夫人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乐。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令母亲开心?他努力,母亲不喜。母亲自己地位抬升了,也不喜。这下,她的家族她的夫君荣升,她也不喜。
金锡予面露忧色。
装着各类赏赐的红箱一件件地抬进了府,像是不断水的溪流一般。
金府的下人们喜不自禁,老爷升了爵位,他们以后也有好日子过。
大夫人老夫人自然也是高兴的,只是端着身份,不能笑的太过,眼中的笑意却是藏不住的。
唯有那二夫人,起身了以后就径直离去了,将一团喜乐喧嚣置于身后。
“又在拿架子。”眼尖的金熹微瞧见了二夫人的背影,不屑地一哼。
金锡予听到了她的话,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寒冰般的眼神冻的金熹微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一下子噤了声。
不再关心此处的热闹,金锡予追随二夫人而去。
“母。”金锡予张嘴喊道,才吐出一个字,就没了声音。
二夫人闻声回头,金锡予连忙行礼:“二夫人。”
那美妇点了点头,又扭过头去,继续朝自己的院子走去。倒是她身旁的丫鬟,见夫人对少爷又是这般冷冰冰,不由得心疼起少爷,悄悄的回头望了一眼。
少爷失神落魄的样子可真让人心疼啊。
眼前人脚步不停,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如飘散的烟雾。金锡予心中一阵挣扎,最后下了决心,不再像以往一样默然离去,而是鼓足勇气追了上去。
今日,他一定要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