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是谁?”国王凝视着希恩的眼睛,沉声道。
“知道一半。”希恩缓缓道。
“一半?!”国王眼里的精芒在闪动,冷声问道。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说着,希恩尴尬地抓了抓脑袋,语气旋又一变,斩钉截铁般道:“但我认得她的人。”
“哦?”国王眉头一皱道。
“她刚才进来过,汤就是她送来的。”希恩的目光,重又投向了桌上的汤盅,缓缓地道。
“所以毒自然就是她下的。”国王面沉若水,道。
“不错。”希恩点头道。
“你看着她往汤里下毒?”国王阴沉的脸上,连一点表情也看不出,缓缓道。
“我没有看到她往汤里下毒。”希恩脸色淡然,语气也淡然道。
“没有?”国王的眉头又再一皱,道。
“但我看到她在熏香炉里下药。”希恩伸手一指,指着龙床边上的熏香炉,道。
闻言,国王沉默了下来,好半响没有再说一句话。
静默,难言的死寂。
暮色中的灯光,似是将这份静默衬托得格外的诡秘。
过了很久,国王才又问道:“那这汤?”
“这汤没毒。”希恩依然看着汤盅,眼里闪过奇异的光芒,道。
“嗯?”国王不解地看着希恩,既然汤里没毒,为何希恩又要阻止他喝汤呢?
“药在汤匙上。”希恩闪动着智慧光辉的眼睛,转向了汤匙,嘴边逸出一丝深邃莫测的笑意,道:“这药遇水即溶,入了汤里,和水混在一起,本是无毒的药,一下子就变成毒了。”
希恩又笑了笑,接着道:“但这毒,也不算真的毒。”
“不算?”国王瞪着希恩道。
希恩的目光忽然转到国王脸上,笑道:“要是这么明显的话,叔叔您一定喝得出的。”
希恩眼里的光越来越亮,道:“所以这是隐性的毒,只有当它和其他毒混合在一起时,才会显露出真正的毒性。”
“好……好得很。”国王先是长叹了口气,然后其冷无比地道:“连我也开始有点佩服她了。”
国王龙目里精芒闪跃,冷哼一声,森然道:“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是谁!”
希恩目光灼灼,脸上條地露出有趣的神色,悠悠而道:“我也好奇得很。”
国王冷冷地笑了笑,裂嘴道:“一号。”
这不大的声音,却极为威严,同时有着种可怕得吓人的穿透力,仿佛可以直接穿墙而过,直达屋外。
门已打开,屋内柔和的灯光,一碰触到外面的昏黑,就似被一张血盆大口,活生生吞了进去,再无丝毫残光。
一名近身侍卫立在门外的黑暗里,躬身道:“陛下。”
漏屋而出的微弱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似有似无,令他的身影看起来明灭不定,诡异无比。
“进来吧。”国王龙目微微看了他一眼,便又投向桌上的盅,“关上门。”
“是。”一号恭敬地道。
明灭不定的身影,随着入屋的步子,越来越清楚明晰。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汉,他的相貌普通,身材也普通,无论怎么看,都难以从他的身上,看出任何一点惊人之处。
甚至连他的眼睛,也不见一点光彩,反显得有点灰暗。
这个人好像真的就是一个普通人,希恩委实从未见过如此普通的近身侍卫。
他轻轻把门带上。
屋外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无边黑暗,一下子被拒之门外,屋里屋外,活脱脱就似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的步子,就如他的人一样,不慢也不快,不轻也不重,普通得紧。
几步之间,来到国王身前,垂首侍立一旁。
国王的目光忽地投向了一号,问道:“刚才谁来过?”
一号身子微微一震,抬头奇怪地瞟了希恩一眼,这虽是平平无奇的一眼,却看得心中有鬼的希恩,立时三魂不见了七魄。
显然一号也在暗自生疑,希恩潜进他们守卫严密的寝宫这事,国王好像亦并不知情。
幸好这一眼,一瞟即过,要不然希恩掩饰得再好,恐怕也要在国王如炬的目光底下,露出馅儿。
就在希恩松了口气,一号正想回答之际,国王龙目一转,深深看了希恩一眼后,突然截口道:“这汤是谁送来的?”
不该想的就立刻止住念头,不该问的就永远不要问,该回答的必须马上回答。
这在国王身边侍候多年的一号,早已将近身侍卫的行为准则,背得滚瓜烂熟,他自己的一举一动,也早已与这条准则融合为一。
“回禀陛下,是芬黛王妃。”一号的语调话音,就如一潭死水,里面似乎完全没有一点起伏与顿挫。
之前他所说的话短得出奇,让人轻易感觉不出来,但这时话里的字一多起来,这感受就变得清晰无比。
听得这声音,希恩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听觉,好像变得古里古怪起来,那压根说不出是怎么一种感受,说难受又不是难受,说憋闷又不是憋闷,反正就是种很奇怪的感觉,奇怪得足以叫人莫衷一是。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语音,竟平得就跟一条直线无差,假若你听到这样的声音,恐怕你的耳朵,也会生出与希恩一样的感受。
希恩的耳朵还未复原过来,但他的嘴角已露出了一丝有趣的笑意。
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旦有了这样的话音,只怕谁也不会再觉得他普通了。
希恩只觉得这个看似“普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