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娘,”傅怜音抬头,泪光盈盈,吸了吸鼻子道,“是老爷他,他要纳妾……”
说完满眼哀求的期待周氏“拍案而起”,料不到周氏愣了愣,笑道:
“我当什么事,就为这个?”周氏微顿,敛了笑意,“三夫人,你作为三房正氏,应当知晓的‘七出’是怎么明文规定的,给老爷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难受的?”
“可是,娘——”傅氏没想到周氏竟会用“七出”来“开解”她,一时语塞,同时也发觉自己是不是指望错了,“妾身,妾身只是担心老爷的心从此不在我身上了……”
“此话怎讲?”周氏明知故问道,“纳妾归纳妾,你这三房正妻不变,有什么好焦虑的呢。”
“不是的,娘,”傅怜音坐立难安,嘴巴张了闭上,闭上了又张开,片刻才尴尬道,“事到如今,妾身也不瞒着娘了,老爷……已经许久水未踏进妾身房门了,倘若纳个小妾,老爷只怕从此再不会看我一眼了。”傅氏边说边以帕掩住口鼻,嘤嘤抽泣。
周氏眼睛眯了眯:之前听七姑娘在海棠阁说到这事,她还半信半疑,这会儿瞧见傅怜音委屈的模样,想必是*不离十了。
“天扬许久不进你房门?”周氏轻声重复了一遍道,“这是为何?”
“妾身,也不知何缘故,”傅怜音茫然的看了周氏一眼,好似绝望般喃喃着,语气神情哪还有昔日的傲娇,“老爷突然就不要我了,”她一顿。突然拔高音量慌道,“娘,你说老爷是因我不能再生育才嫌弃妾身么?”
“荒谬!”周氏二话不说打断,睨了傅怜音一眼道,“你觉得天扬是那种喜新厌旧不重情义的人?我看他是考虑到三房无子才想要纳妾……”
周氏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
“这,这妾身也知道,”傅怜音擦了一下眼角干涩的泪痕。叹了口气道。“都怪我身子不争气,无法为三房‘枝开散叶’,老爷若是因为子嗣的问题才萌生纳妾的念头。妾身作为正室定会竭力支持并张罗,但问题是现在,现在——”
傅怜音“现在”了半天“现在”不出来,她实在无法说出那羞于启齿的感受:她这个正室本已独守空闺。已引来府邸下人的“窃窃私语”,倘若日再后让一个小妾占去宠爱。那无疑会动摇她在三房的威信和分量,这才是她忌惮的根源。
周氏久居大宅,从黑发变成白发,对于女人的一些心思一看就透——
“三夫人。依我看天扬只是宫中事务繁忙才无暇顾到你,”周氏轻描淡写道,“又或者你们之间确有些小矛盾。但我相信这些都只是暂时的,过阵子就没什么了。不是有句话叫‘床头吵架床尾和’么?放心,好歹是夫妻,天扬不至于的。”
傅氏低头,咬唇,凤眸掠过一丝羞恨的光:以前再忙,他的卧榻永远都在二人的婚房,如今却变成了书房,他宁愿一个人睡硬硬的床板,也不愿与她同眠,至于“床头吵架床尾和”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三夫人,我了解你的心情,”周氏见傅氏还是想不开,只得进一步道,“但天扬的脾气你也知道,身为刑部侍郎还不知恪守律法?我相信那种‘宠妾灭妻’之事,他是绝对干不出来的。”
傅怜音这才缓缓抬头,唇边一抹苦涩的笑意:“知道了,娘,儿媳会谨记你说的。”嘴上这么说,心上还是有疙瘩。…
周氏道:“还有,你别忘了七姑娘,她在天扬心中的分量不可小觑,身为娘亲,有什么就对她说说,也许她能帮你什么忙?”
傅怜音秀美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心下腹诽道:哼,七姑娘会帮忙,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但随即想到云冉拆穿“过继”一事后,七姑娘的反应很平淡,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何不去试探一番!一丝算计的诡异笑意爬上眼角。
“妾身谢谢娘的指点,”傅怜音再次抹了抹眼角,笑逐颜开道,“儿媳知道该怎么做了……”
下午黄昏,云可馨在闺房练字——她今天哪儿也没去,只等着傅怜音来求她,一面握笔疾书,一面拉长耳朵听动静。
果然,不多久,便传来傅氏的声音:“八姑娘乖,娘亲带你去找七姐姐好不好?”嗓门有意扯高,目的就是要云可馨听见,要她出来相迎。
随即就听到云筱拍着小手,欢快的叫声:“好呀,娘亲,我要七姐姐,快去嘛,快去嘛……”
云可馨唇角浮出一丝冷笑:这场合,傅氏是绝不会“放过”云筱的。
到了闺房门前,傅怜音没看到七姑娘出门迎接,好奇之下,一脚跨进门槛,头往里面探了探,见她在案前写字,头都不抬。心中不爽,却也不得不主动招呼道:
“原来馨儿在练字呢,这么专注和认真,难怪为娘在门外叫了你好半天都没听到……“七姑娘,八妹妹看你来了。”
云可馨这才抬起眼睛,佯装吃惊道:“娘亲,您怎么来了?祖母教我把这本经书抄完就还她,我太投入,所以——”
“没关系,娘亲就是来看看你,”傅怜音笑说,然后转过脸去哄云筱道,“筱儿在这儿玩耍,不要吵到姐姐咯。”
她边说边同时在心中想着要怎么开口的好。
“好呀,”云筱从傅怜音从臂弯中滑下,绕过香案,蹒跚的走向云可馨,“七姐姐,教筱儿,写字。”
“好。”云可馨牵过云筱的小手,再把她抱到膝盖上,教她认字、握笔。
傅怜音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