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褚这一番声色俱厉,倒是让主簿游疑起来,他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飞飞姑娘,这才沉吟道:“且等郎中来了再做定论。”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皂班捕快带着郎中匆匆而来,这郎中约莫五旬的年纪,头发花白,颔下蓄着胡须,身上穿着件靛青色的袍子。
他背着药箱,一个低头瞧见飞飞姑娘混着血泪的脸庞,生生吓了一跳,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神色恭谨立在一旁。
主簿此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不慌不忙,先让郎中察看了飞飞姑娘面上伤痕,又慢条斯理的与方褚搭上了话。
“方捕快如何看待此事?”主簿慢条斯理道。
“这毒妇毁人容颜,实在可恨!”方褚气咻咻道。
主簿与方褚自来面和心不和,如今方褚句句针对愔儿,倒是让主簿沉吟道:“如今且看那姑子有没有被下药……”
主簿话未说完,原本低头给飞飞姑娘查看伤情的郎中,突然惊叫一声,紧接着“咣当”一声,却是郎中身上的药箱掉在地上,里头的瓶瓶罐罐散落了一地。
“怎地如此鲁莽!”方褚如今火气正旺,口中说着,直冲郎中而去,谁知等他走到郎中身旁,蓦然闭上了嘴巴。
主簿不知这两人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于是开口问道:“飞飞姑娘的伤势究竟如何?”
方褚与郎中似是并未听到他的话,过了许久之后,方褚才声音僵硬道:“她的伤势……”
他若是一直不开口也就罢了,偏偏他话说一半,惹得主簿心中不安,他索性起身,亲自走到飞飞姑娘身前。
飞飞姑娘面上的血迹已经被涂抹干净,她面容白皙,一双眼睛波光潋滟,极为动人,只是一双眼睛已经挪不开目光去。
若是只看这一双眼睛当真让人忍不住永远沉醉其中,但是人的五官不止一双眼睛,还有鼻子嘴巴。飞飞姑娘的鼻子挺直秀气,细而高挑,自是鼻若琼瑶。
但是她鼻子之后,却是另外一番光景,若说她口鼻之上似是春光明媚的话,那么她鼻端之下则是冷峻寒冬。
且说她的嘴巴旁边裂着一道深深的口子,几乎深可见骨,她面无表情,偏偏嘴角带笑,看起来极为可怖。
主簿目瞪口呆的看着飞飞姑娘,偏偏飞飞姑娘并不觉察有异,依旧哭哭啼啼道:“主簿老爷……且救救奴家……”
主簿一阵阵的反胃,只恨不能立时干呕出来,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还是身旁的方褚回神怒道:“你这毒妇,竟然下手如此狠辣。”
方褚说着抬脚狠狠踹向愔儿,愔儿姑娘一个不妨,被方褚踹倒在地,她趴在地上,还未起身,就先嚎哭起来,“主簿老爷……您老人家可瞧清楚了……奴家一句话还没来得……这捕快老爷就要把奴家往死里踹啊……如今这世道竟是没有一丝天理啊……”
愔儿姑娘越是哭嚎,方褚就越是愤怒,他紧着又踹了愔儿姑娘几下,这才面色铁青,一脸愤怒的看向愔儿。
方褚的一阵喝骂但是惊动了一直发呆的主簿,他这才回神,目光避开飞飞姑娘,口中斥道:“方捕快脾气未免太大了些,案情还未查明,方捕快何必如此大的脾气?”
方褚面色发青,口中冷声道:“这毒妇毁人容貌,其罪当诛,当真是可恨至极。”
主簿忍住不去看向飞飞姑娘,只盯着方褚,如今眼看案情僵持,还有后院马房那芸香斋的东家,主簿一个脑袋两个大,他揉着眉头,不耐烦的说道:“即便其罪当诛,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捕快能够置掾的!”
方褚本就忍耐主簿多时,听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口中冷声道:“既然如此,此案便交由主簿大人了。”方褚说完甩袖而出,只余皱着眉头的主簿立在当处。
且说这主簿眼看着方褚离开,这才收回目光,他眼神在愔儿姑娘与飞飞姑娘之间来回游弋,最后终是落到了愔儿姑娘身上。
衙门的监房处在后院,临着马房而建,如此一来,有两个好处,一来提取犯人极为方便,另有一样,监房挨着马房,马房当中受刑犯人的哀嚎声自是能够一丝不拉的传入监房当中。
而这监房被隔成一个个丈来宽,丈来长的小格子,每个监房里头至多三五人,最少仅一人。
而能够得到如此待遇的不外乎两样,一样是穷凶极恶急等着秋后问斩之人,另有一样就是家里使了银子之人。
这些人往往被特意关照,这才能够独享一间监房。且说愔儿姑娘一没有使银子,二没有穷凶极恶,但是却被莫名关入单人的监房当中。
愔儿姑娘倒也是个随遇而安的,虽说被关入监房当中,但是她心中却一不慌,二不急,一想到被破了相的飞飞姑娘,她甚至还有些想笑,她也是个想到做到的,这边刚刚起了笑的心思,这边就笑了出来,她越笑越觉得好笑,到了最后,她索性放生大笑起来,甚至到了最后,笑出了眼泪,心中只觉得极为痛快。
且说愔儿姑娘正笑的畅快间,突然牢门一响,却是有人走了进来,愔儿姑娘这才停下了笑声,看向门外。
待看到门外之人后,愔儿姑娘冷下脸来,对着那人冷冷说道:“主簿老爷,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来人正是刚刚下令把愔儿姑娘关入牢房之人,如今眼看愔儿姑娘冷着一张脸,逐步不为所动,依旧面色平静道:“我正是来找姑娘的……”
“有话快说!”愔儿姑娘不耐烦道。
“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