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娘何在?”周玢娘子闲闲问道。
“奴婢在!”房门轻响,却是石娘闪身走了进来。
她轻轻走到里间,对着夫人蹲身行了一礼,口中恭谨道:“奴婢在门外听到夫人呼唤,于是便自作主张进来了,夫人切莫怪罪。”
“方才听闻本儿提到,你们似乎有了争执?”周玢娘子温和道。
“奴婢与本儿姑娘哪里有什么争执,不过是本儿姑娘欺辱在先,奴婢实在忍耐不住,情急之下这才打了她。”石娘不看本儿一眼,只毕恭毕敬的说道。
“你这石娘满口胡言乱语,奴婢何时欺辱过你?明明是你挑事在先!如今竟是要倒打一耙!”本儿愤怒道。
石娘轻蔑的看了本儿一眼,口中不紧不慢的说道:“本儿,奴婢原本还给你留有三分颜面,既然如此,奴婢就实话实说了。你说奴婢用你的洗脸盆泡脚了,可是在那之前屋子里头只有这一个木盆,奴婢先前问你如何洗脚,你又说那屏风后头的木盆正是用来洗脚的。结果奴婢用了那木盆,之后又惦记着你,于是给你配了些草药泡在盆中,解乏舒神最是有效。”
“谁知你偏偏不领情,反倒是进门就把帕子甩在奴婢的脸上。奴婢心中委屈,与你争辩几句,谁知你竟然言语侮辱。奴婢虽说身为丫鬟,倒也从来不曾受过这种闷气,于是实在忍耐不住,这才教训了你。”石娘说完这话,却是又转向周玢娘子,目光清亮,口中镇定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就是这般,夫人若是不信,只管去那屋子里头查看。如今奴婢打了本儿是奴婢的不是。无论是打是罚,奴婢都认了。”
石娘言语峥峥,本儿嘴巴里头像是塞了个麻核桃,突然说不出话来。她眼睛瞪得溜圆,张了张口,又跺了跺脚。
最后还是周玢娘子开了口,她看向石娘,语气柔和,“你竟是还懂医术?”
石娘一怔,紧接着说道:“医术一说奴婢不敢说精通,不过是入了门罢了。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奴婢自己抓副药,拿水煎了,倒也能治上三分病。”
“石娘,你莫要谦虚,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本事,以前倒是我小瞧了你。如今既然出了这事,你也莫要再回姨娘那里去了,只留在我身边罢。”周玢夫人看向石娘的目光又与之前不同。
“夫人……”本儿心中不服,一肚子的委屈只化为了夫人二字。
“我原先瞧着你这丫头性子沉稳,谁知道竟也是个惹事生非的。你当我不知晓你的心思?不过是畏惧着石娘的身份,所以刻意挑衅打压!这些个见不得台面的伎俩,私下里头使使也就罢了,谁知你竟报着拿我当枪使的念头,想要借着我都手来对付石娘。”周玢娘子目光冷飕飕的唆在本儿身上,而后冷笑一声又继续说道:“你自诩聪明,只当旁人是傻的吗?”
“夫人错怪奴婢了……奴婢怎会有这般不堪的心思啊……夫人……定然是石娘在你耳朵边嚼了舌根子……所以夫人才会冤枉奴婢啊……那石娘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一进府中……府中就出了这许多的事情……夫人怎么就不仔细想想啊……夫人……”本儿心中慌乱,口中急急说道。
“本儿!住口!”周玢娘子蓦然高声斥道。
本儿吓了一跳,待要分辨,眼见夫人冷着一张脸,于是不敢开口,只忐忑不安的看向夫人。
“石娘为人如何,自然由我自身定夺。你如今身为绿腰姨娘的丫鬟,竟是如此的口无遮拦,只怕姨娘身边也留你不得。”
“前几日后院灶房的烧火丫头年岁大了,自请赎身去了。我先前还想着再去买上一个丫头,如今正巧,丫头也不用买了。本儿你以后便留在后院灶房罢,你又素来怕冷,到了灶房,倒是正合了你的心意。莫说是以后,只怕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怕冷了。”周玢娘子说完这话,再不看本儿一眼。
本儿眼泪在眼眶里头不停的打转,却是哭不出来,她今日有备而来,谁知到了最后却是一败涂地。
她又侧目去看石娘,石娘面色冷然,看向她的目光当中却是带着鄙夷。本儿心中大乱,膝下一软跪倒在地,大哭起来。
“你若是再高声喧哗,我便立时发卖了你。”周玢娘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成功的止住了本儿的哭声。
本儿紧紧咬着嘴唇,口中支支吾吾,只是不敢出声,她一双手不停的铰着裙摆,满脸绝望,一双眼睛更是呆呆傻傻。
“还不快来人把这闹心的丫头带出去!”周玢娘子一声冷笑,门外头帘子一掀,有人悄然走了进来,死拉硬拽的把一脸绝望的本儿拽了出去。
暗红色的门帘子上头绣着暗花,忽明忽暗之间,那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忽忽闪闪,四下摇摆。
石娘收回目光,抬头看向周玢娘子,口中谢道:“多谢夫人为奴婢主持公道。”
石娘说着蹲身行了一礼,那周玢娘子却是迟迟不叫她起身,只专注的看着石娘的脑袋。
石娘衣着简单,头上更是钗环全无,只在髻上缠着一圈儿绛紫色的布条,瞧起来甚是朴素。
“石娘,你可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周玢娘子终于开了口。
石娘摇了摇头,头顶上带着的布条于是也左右摇摆起来,“奴婢实在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若是仔细想去,便会头痛不已。”
“那你可曾记得我带你回来,那一日的情景?”周玢娘子试探道。
石娘又摇了摇头,口中茫然道:“奴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