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婶上气不接下气的,蹲地上喘了口气,说道,“就那老财家的大儿媳妇,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那点水?田里那条水沟就那么点,老财家的在上面挖了条水渠过去,你们的田在下游,不就没什么水流下来了?你说,你婆婆能不着急吗?你们赶紧去看看吧,老财家那媳妇可不是个善茬……”
老财家?一听这称呼就是花名,早就听说过,杏花沟原来有家地主,姓蔡,说是地主,其实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被打成了反动派,所以大家都叫他们为老财,一直被村里人瞧不起,事情要做最累、最脏的,分粮食的时候分最少的,近两年才翻过身。
“这可怎么好?”公爹一向胆小怕事,最怕的就是跟人吵架,而且对方还是老财家的大儿媳文凤,那女人是出了名的泼妇,想着,也没了心情做事,呆站在院子中,唉声叹气的。
花婶看了眼院子中的竹子,看来秋菊接回来的活不少,争取分点回去做,于是尽量献着殷勤,“老李大哥,你也别懊恼,都是那老财家的不对,你说,做人怎么能那么做呢?他把水都灌到自家田里去了,那咱怎么办呀?要不然,呆会我跟秋菊去找队长来评评理,你看可好?”
秋菊有些纳闷,“那水渠就不能大家一起用吗?为什么非要全拉到自家地里去呢?”
花婶有些着急了,“哎呀,我说秋菊,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进了几趟城里连种田都不会了?这水沟就这么大,今年的雨水本来就不多,老财家的田又在上游,他当然先紧了自家的地啊。还会留着给你用啊?”
要这样说的话,那就不好办了,秋菊沉默了会,显得有些为难,都是邻里乡亲的,总不能为了这事去得罪人家吧?吵起来多难听啊。
“爹,你看呢?”
公爹咳嗽了几声,“还是去看看吧,看要怎么弄,再商量下。”
花婶眼巴巴看着那些竹子。扭头跟秋菊说道,“你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要是需要帮忙的话。知会我一声,我先回去喂猪去,对了,秋菊,那摇椅啥的。你安排好了吗?”
秋菊点了点头,“嗯,我都想好了,等会再跟你们说,爹,咱到田里去看看吧。”
田里。婆婆正双手叉腰,扯着嗓门大叫着。“你这地主老财家的,死不要脸的东西!这水是你家的吗?你怎么就能独吞呢?”
“这水从我家田里过。他就是我家的,谁家不是这样修水渠,你不乐意呀,那谁叫你抓阄的时候那双烂手不洗干净点?”
跟她对骂的是老财家的大儿媳文凤,也是毫不示弱。那大儿媳长的粗枝大叶的,满脸的麻子。据说当年老财家成分不好,成天被人欺负,低着头过日子,没有谁家的闺女敢进他家的门,这文凤也是因为长相差,加上年龄大了,才勉强嫁过来,比老财家的大儿子玉田还大了好几岁。
前几年玉田去了城里的建筑队,据说现在都快当上一建的经理了。
周围地里不少人放下手中的活,嘴角带着微笑,看把戏似的看着她们,反正劝不管劝哪一方,另外一方都会有意见,干脆让他们对骂好了,干活这么累,就当是看戏了。
有人干脆放下锄头,坐上面点燃个烟袋悠闲的抽着,边欣赏着那两个女人的较量,这种真实版的戏比之前公社放的那黑白电影好看多了。
婆婆骂的声音都快沙哑了,见到秋菊她们赶了过来,更来了劲头,搜肠刮肚尽情发挥着自己的泼辣劲,“你这烂麻子,没人要了死在我们杏花沟来,给你那男人当娘都嫌老,还敢在老娘面前乱放屁……”
文凤也不是好惹的,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天天被人欺负,连孝子也会跟在屁股后头连说带唱的讥讽她,早就练就了一副厚脸皮,现在政策好了,她们家早就抬起头做人了,而且日子比其他人过的还好些,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见到秋菊她们过来,冷笑了声,继续大声回应着。
“哎哟,一个妖精附体的媳妇加上一个蔫吧了的公爹,我就会怕你们了?就是再来个春来,我也站的稳稳当当的,怎么滴吧?老*~!”
婆婆拉过秋菊故意提高了声调,“秋菊,快过来,你看人家都把咱欺负成啥样了?今天我不撕烂了她那张臭嘴,我就不叫王美兰!”
王美兰?原来婆婆叫王美兰,秋菊有些发笑,想不到婆婆还有个这么幸碧玉的名字。
“哎,我说你听到没有,人家那么骂咱,你就吞的下那口气?”见秋菊半天不说话,婆婆有些着急了。
文凤大笑了起来,“怎么样?老*?你家来了两个软蛋,有本事叫他们来打我呀,就你们几个,一起上也不能耐我何,哈哈哈……”
这都哪跟哪啊?完全跟水渠扯不上了,都在比谁的嘴巴厉害。
婆婆也笑道,“贱货!别那么得意,小心笑掉你的大牙,我家秋菊那是让着你,不想让人家以为我们三个欺负你一个,哼!对付你这样的货色,我一个都嫌多,把水全灌到你家田里去了,就不怕把你家的田淹了?”
文凤啐了一口,“我呸,你个老贱货,这点水刚刚好,我家的田呀好着呢,你就看着我们大丰收吧,老不死的!”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都吵架去了,一点问题都解决不了,秋菊拉过婆婆,小声问道,“要不去跟侯兵讲讲,让调解下?你们老这么对骂也不是办法呀。”
婆婆正一肚子火,家里来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