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投机半句多!
温秉别开脸,绕过纸堆向棺材走去,脚印深陷在湿土之中。他在泥地中跋涉几步,最后将两脚埋在棺材边松软的黄土中,透过掀开的盖板去看里头狰狞的尸体,看得愣神。
“咋啦?”程凉岸绕着坟堆踩在外面夯实的小路上探索一圈。然后她放弃了,招呼两脚黄泥的温秉:“你出来一下。”
温秉闻声转过头去,见程凉岸正笑着向他招手,问:“怎么了?”
“你过来。”程凉岸撒开双手。
“来了。”温秉就着脚印倒回去,本来雪白的鞋子现在完全不能看了。
程凉岸对着温秉“被黄泥浇筑”的鞋子看了两眼,嫌弃地瘪嘴:“你转过身去。”
温秉听话地转身过去,他又问:“怎么了?”
程凉岸不答,温秉于沉默中感觉背上突然一重!多亏突然跃上来的人没有几分重量,不然他就踩进纸灰里去了。
耳边热乎乎地响起:“带我去里面瞧瞧。”
温秉反手扶住程凉岸挂在他身上的背,“尸体有什么好看的?万一被吓到怎么办?”
程凉岸勾着温秉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侧,“我不。”
温秉无奈,只得一手揽住她的腿、一手揽住她的背,深一脚浅一脚重着脚印往棺材边去。
“先说好,棺材里的场景很狰狞,你要是受不了就立即把眼睛闭上。”
程凉岸笑了一声,几分轻浮:“小看我?你连死人都没见过,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教?”
温秉背着娇小瘦弱的人走到棺材边,棺材里钻出来的冰冷发丝随风摆拂,时不时触在温秉的腿上。
程凉岸越过温秉的头往歪斜的盖板下看。不想,这棺材里新鲜的血肉不知吸引了多少qín_shòu,这时冷不丁的,又叫嚣着冲出一只浑身漆黑的鸟。
一条流畅的黑影像一道冷风窜向天穹,哀鸣在凹梁顶空盘旋,回声绕梁不止。
“哎哟,妈呀!吓死我了。”程凉岸被黑鸟漆黑尖厉的眼吓得一震。
温秉手上一紧,一手在她背上轻抚,“没事没事,不过两只来捡腐肉的鸦而已。”
程凉岸顺了顺气,轻笑:“这位吕女士的坟头还挺热闹哈,活物还挺捧场的。”
温秉看向棺材里,“这个人的眼珠没了,你真的要看吗?”
“真的吗?!”程凉岸在温秉背上折腾,她将脖子伸得老长。
天光从掀开的盖板投进棺木中,正好照在吕颗颗狰狞的上半身。她惨白的眼皮嵌着两颗黑洞洞的眼眶,黑色的血迹泼在僵硬凹陷的脸颊上,好似一幅鬼画符。
程凉岸冷静的目光从尸体被切去的耳郭移到脖子里一个烂肉模糊的窟窿上——那窟窿像是被尖爪鲁莽掏挖过一块,露出里面嶙峋断裂的筋骨,一堆绿眼苍蝇扑在其上吟唱。
“还受得住吗?”温秉不为眼前所动,侧头问程凉岸。
程凉岸的心理素质也好:“看见没,苍蝇不叮无缝的棺材。”
“……”
温秉将手探进棺材中去,他白皙细长的手指尖上白光一闪一闪。
白光结成的圆圈光晕随着手指从尸体脏糟糟的头发,经灵台游走到下颌,在喉咙的致命伤外点住。
白晕发散、扩大,蒙蒙的光慢慢覆盖到整个棺材里。一堆吵闹的大小苍蝇从棺材里仓皇逃窜,一首交响曲嗡嗡。
程凉岸像青蛙一样扒在温秉背上,“啧啧啧,呀?”
温秉脸色清静,他在满身血污的尸体上探了一会儿,而后收了手,照旧搭在程凉岸的腿下。“她全身已经探不到丝毫鲛灵的气息。喉咙被整个儿挖走了,眼睛、耳朵都不见了,其他的都完好。”
“这位吕女士死得也忒难看了,你说她不见了的这三个器官,是一个人干的,还是三个人分开干的?”程凉岸一边说着,一边掰开温秉的右手看——食指上血红朱砂痣一点,没什么奇怪的,温秉一直有这颗痣。
温秉皱了皱眉:“程凉岸,她这样的下场已经很可怜,你就不要再打趣她了。”
“温先生这么善良,我真是自惭形秽呀。”程凉岸示意温秉将棺材尾上的薄纱布条拿过来。
“……”
温秉捏起布条交给程凉岸,看了看燃尽的纸堆,他忽然觉得死人这事或许比他想象的要仪式复杂。
“这是做什么的?”
“你今早见到眉眉向这边来了?她是不是穿的红色衣服?”
“嗯……这布条是那小女孩儿的?”
程凉岸又示意他回坟堆外去:“别小女孩小女孩地叫人家,人家不仅知道给死人烧纸,还知道挂布条寄哀思,比你博学多了。”
温秉岔开话题:“蓄意破坏尸体,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猖狂。”
“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这是率性而为。”
温秉出了黄土堆,将程凉岸放下来,夺了她的红布条,两指捏着一弹,指风强劲,布条像离弦的红箭,直直卡进棺材缝中。“给死人的东西,你也这么感兴趣?”
程凉岸笑:“温先生,最先要到这儿来的人是我么?你可不要颠倒是非哦。怎样?坟地一游,可查出吕女士扰乱蚍蜉镇灵官市场的行迹了?”
“原来你都还记得。”温秉摇摇头,“虽然死无对证,但是现在,这一桩破坏坟茔、侮辱尸体,不是新的线索吗?”
程凉岸抵着下巴感叹:“哎呀,温先生步步为营嘛。”
温秉听出她话里的揶揄,遂转了话题:“下沟村里的民风大不一样,就连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