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祁机敏又耿直,我也不禁笑了,道:“我也不知有没有来世。只是我的白马若有来世,不知又会托生为何物?又会是何等的风采?”
王祁笑道:“来世即便做不了人,也要当只山中猛虎或是空中猛禽!这才不枉了来这世上一回。”
我不答话,心里想道,猛虎猛禽仍不免残酷杀戮,或许当棵溪边野草更快活些。
王祁又羡慕地道:“末将真想知道,主公的白马是从哪里得来的?一点都不像是世间的凡品。”
我微微一笑,道:“它是我拜师时,师父送我的,我也不知是哪里得来的。”想起拜师那年师父将尚是小马驹的白马牵到我面前时的神情,心中无限温暖,恨不得能立刻再见师父的面。
用过晚膳,我振作了精神,乘着暮色在水仙池畔将整套小离山棍法练了一遍,又打了一套拳,刚收了势,便听得脚步之声。我只道是程进,回头却见是言眺,他双手捧着一托盘,道:“三哥,我熬了一碗药,给你调理脾胃,你这就趁热喝了罢。”
我不想喝药,皱了皱眉道:“好好的调理脾胃作甚?你不是说我没有大碍么?”
言眺有些焦急道:“三哥忘了两个月前在泽兰城吃的那些绝衰草?虽说毒性甚小,毕竟也是毒物,如今空闲下来正该吃药调解调解,不然,总是难免伤身。”
他垂下头,道:“这些草药都是我亲自去珏州城里采买的,你喝的这碗,是我亲手煎的,三哥就算不爱喝药,看在我的份上,也该将这碗药喝了。”
话说至此,我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只有端起碗来喝药。
汤药不烫不凉,恰到好处,想来他也是算好了时辰煎的药。
我喝完了药,伸袖抹一抹嘴,右手便将空碗递过去给他,他慌忙伸手来接,一触到我手指,不知怎地,手却一缩,明明已接到手的空碗竟没接住,直往下坠,眼看便要落在地上打碎。我不假思索,伸脚一挑,药碗复又回到我右手中。
言眺神色无比慌乱,也不敢看我,只匆匆瞥我一眼,便转过目光,道:“我……今日身子……不太爽利……先回去睡了……”转过身便走,连碗也忘了拿。
我有些奇怪,待他走出好几步,才想起问道:“四弟,这药泽兰城里的将士们都有了么?”
言眺头也不回地道:“都有了。”寒风里这三个字略带了颤抖之意,也不知是山上风大还是他身子确实不爽。
第二日早膳后,汤药却由一名亲卫队送来。
我有些担忧,怕他果然病了,正要去看他,程进忽来通报道:“大将军差人来报,说是有一个头戴白色羽冠的女子牵了一匹白马,来到辕门,说是送给主公今秋的加冠之礼。那白马与先前主公骑的一模一样。”
我猛地跳起,顾不得答话,只展开最快的轻功身法,一路飞掠下山,直到辕门口,却只见到白马与张远。我劈头便问张远:“我师父呢?”张远怔得一怔,道:“那戴羽冠女子已往西去了。”
我丢下张远,往西疾奔而去,一路却始终不见师父的身影,再往前便是几股分叉道口,再也无法追赶。我停下脚步,心中又是不知所措又有几分失意:“师父明明已到了积艳山,却为何不肯来见我一面?她若是不愿见外人,又为何不在分叉道口等我?她本已说了我冠礼之时来见我,如今提前来送我白马,莫非是不来参加我的冠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