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裴豫的旧宅被撬了?”

声音如常。

或许有人穷疯了想找点财路,到瑱王旧府碰运气,也说不准,并非大惊小怪之事。

“回陛下,是。”京兆尹手执玉笏温吞吞地道。

“着人去查,看看丢失什么没有。”京中蟊贼出没,当皇帝的自然要表个态了。

京兆尹还是不紧不慢地回话:“陛下,臣记得昨日恰好是已故瑱王妃的忌日,臣今晨亲自到现场查看,裴豫府中不显眼的角落里,似有烧纸祭奠的痕迹。”

皇帝眼神一凛:“何稳,把你得知的详尽说来,一次说完。”

京兆尹何稳,大约是随了名字的缘故,说话做事从来没急过,是个再稳当的人不过,就像今天这样,绕了一大圈,明明在担心裴豫的人潜入了京中,最后却还是没说出来,只把人往这方面带了带。

剩下的,您自个脑补去吧。

看来皇帝深谙他的套路,竟没生气,还能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

姜琬实在佩服皇帝的心胸,他在下面听的都想拎起何稳命他一次性把话说个囫囵。

“回陛下。”何稳慢腾腾地躬身作揖,然后直起身来,又不疾不徐地开口:“自裴豫被抄家之后,府中已空无一物,三年间不曾有人出入,昨夜巡捕行至附近,忽然闻到府中有焚烧东西的味道飘出,以为有人放火,便上前敲门,却发现大门上的锁并没有打开,巡捕的侍卫觉得不寻常,便翻墙而入……”

说到这里,他又打住了。

皇帝:“往下说。”

何稳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袖子:“陛下。”

皇帝终于没耐心了,一拍龙椅:“不管牵扯到谁,你只管说出来。”

“巡捕们说在瑱王旧府之中烧纸的是一男一女,女子身形似乎是叛王之女,从前的东阳郡主裴澄,至于男子……,似乎,他们说像是太子府上的乐师,顾玠。”何稳这次说的倒是清晰利索。

说完,他先是向太子投去一眼,而后,又毫不避讳地看想姜琬。

寂静如斯的延紫殿中,立于群臣末尾的少年身影纤长如青竹,脸庞温润而淡然,两泓明波静川,深不见底。

姜琬规规矩矩地站着,挺拔秀逸的身躯包裹在那拘谨宽大的青色袍子里……

何稳在等着太子和姜琬开口说话,可是两个人谁都像老僧入定一般,既不开口说话,也没给他一个眼神。

群臣此刻沸腾了起来。

“叛臣之女裴澄曾与顾玠有过婚约,二人私下有所勾结,这也说的通。”

“陛下啊,裴豫的兵马被剿灭之后,您就该下令各地官府出动捉拿他们父女二人,斩草不除根,终究要为祸天下啊……”

“……”

“私自进入叛王旧府,巡捕为何不拿下二人?”有人往深处想了想,忽然问何稳。

何稳吞吐半晌:“他二人后面为躲避追捕,遁入了昭城公主府中,下官不敢擅自打扰殿下休息。”

他只是派出上百名巡捕把昭城公主府给暗暗盯了起来,时刻监视府中人员进出等等。

这句话一说出来,方才还在议论的起劲儿的群臣全都沉默下来,得,这次连太子带公主的都牵扯进去了,皇帝有得烦心了。

他们,恐不得安宁啊。

只听龙椅上的皇帝轻咳一声:“传昭城公主。”

照何稳这么说,裴澄说不定就藏身在昭城公主府内,既如此,叫来一问便可。

不过他是不信何稳的话的。

昭城公主窝藏裴澄?

裴澄又和太子府的乐师顾玠一同回旧府祭奠亡母?

岂止是笑话,简直……荒谬。

绝不可能。

京城茶肆说书的都鄙夷这种不过脑子的胡编乱造,当他这个皇帝是傻瓜啊。

可何稳,怎么说也在朝为官二十多年了,从来办事都极靠谱,怎么会无缘无故编这种瞎话来朝堂上说呢。

就更不可能了。

片刻的安静之后。

百官之首的陈遂穿着绯色云纹官服,上前高声道:“陛下,太子府的那个乐师,顾,顾什么来着,是否要审一审?”

皇帝甫一被提醒,忽然想起还有顾玠这个茬儿来,他侧首向太子望去:“太子。”

太子的神情透着一股漫不经心:“陛下难道忘了?本朝皇子、皇女府中的伶人,何时是能随意出府的?更不要说与人幽会了。”

何况是太子府,外面不知驻守了多少御林军的侍卫,一个乐师别说半夜出府幽会情人了,就是要出他自己居住的院子,都得经过层层通报。

“太子这么说,这事儿就更蹊跷了。”皇帝点点头。

显然,有人要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把顾玠带进漩涡。

可顾玠一个太子府伶人,贱的如蝼蚁一般,会碍了谁的眼呢。

……

昭城公主几乎是跑着上殿来的,尽管她竭力维持礼仪,但不稳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父皇,女儿冤枉,公主府上下从来没见过裴澄,何大人怎么就扯到了女儿头上……”

裴澄潜入京城的事,她的人一早就报给她了,可她与这位堂妹素无来往,避之不及,何来给庇护一说。

昭城公主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飞来横祸。

也不知哪个活的不耐烦了。

被点到名的何稳浑身一颤,朝野上下都知道昭城公主不好惹,唉,他这次,算是栽了。

可昨夜,巡捕的的确确是这么说的,他听完之后还前后推敲了一遍,勘明他们没有说话之后才罢休的。

恐慌的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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