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心有灵犀的,太子的话音方落,陈韵儿便踩着莲步来了:“太子表哥来了?”

虽抱病在身,但她的服饰仍繁复隆重,丝毫不见凌乱。

太子端坐在椅子上,夏日的熏风穿堂而过,他的鬓发被风轻微吹起,他慢条斯理地揭开茶杯盖子,饮了口茶,举手投足之间自然散发着雍容矜贵的气度:“身上不好,大可不必出来。”

声音孤冷,只睨了她一眼,和在姜家的太子俨然是两个人。

陈韵儿不是好惹的性子,身边的人谁不捧她一二,可遇上太子这个油盐不进的未婚夫婿,她是忍了又忍:“换了别人,韵儿真就不起来了,太子表哥亲自来探病,韵儿可不敢不知好歹。”

她瞥了姜琬一眼:“这是姜公子吧?”

姜琬起身还礼:“陈小姐。”

她面上遮了层薄纱,见不到全貌,但从那弯弯的柳眉和乌黑如云的发髻来看,应当也是个长相一等一的美人儿。

“你姐姐如玉还好吧?”陈韵儿笑道:“我喜欢她的,也不知来日有没有做姐妹的缘分。”

她嘴上倒不介意太子纳个侍妾,反正将来三宫六院,让她烦心的女人多着呢,眼下这个算什么。

姜琬一脸讪讪:“陈小姐过谦了,家姐怎敢高攀!”

太子轻咳声:“表妹好生养着,我和君逸回府处理些公务,若有什么事儿,派人给我府里送信儿便可。”

里里外外的都是客套话。

反正他过来陈遂府里,也是做给皇帝和皇后以及大臣们看的,本就没带几分真心。

好听点说这叫“克己”,不以私好误了大事儿,坦白说,就是虚伪。

“据儿多坐会儿,在府中用完饭再回吧?”陈遂见外甥要走,忙挽留道。

太子亲自登门已经给了他很大的面子,若再能留下来吃顿饭,明日,全京城都知道这位太子外甥和舅舅家有多亲近了。

如此以来,自家女儿来日入主中宫,应是没什么悬念的。

太子眯眸一笑:“晨起请安时母后说外甥瘦了,晌午便往府里送了许多饭菜,外甥来的时候还没动过一筷子,想着留做晚饭的,恕不能在舅舅府中用饭了。”

“皇后一片慈母心肠,殿下自然不能辜负。”

陈遂一听再无法留人,便领着家里一众老小,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了出去。

他们一走,陈遂命左右退下,只留夫人刘氏和陈韵儿:“太子身边那个姜琬,日后必会成为我们陈家的心腹大患。”

陈韵儿大惊:“父亲何出此言,他不过一小吏之子。”

就算他以状元郎的身份在朝为官,没有家族根基,能翻出什么浪来。

陈遂捋着须子摇头:“你有所不知啊,他是宗家的准女婿,宗东方……一向与老夫不对付。”

宗东方和当年被他扳倒的时如龄同出一个师门,当年陈、时二人相互算计倾轧之时,宗东方表面上一言不发,谁都不站,但事后他是如何竭尽全力保下时如龄一家的,陈遂比谁都清楚。

“老爷,陛下是不是在防着咱们陈家啊?”刘氏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四年前他突然召回宗东方,委之太傅,四年后他有点了姜琬为状元,妾身听说姜琬不过是进士第五名,按说状元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呀。”

况且游街那天坊间不是都说他这个状元郎是捡来的嘛。

“夫人所言极是。”陈遂不是没考虑过这个:“眼下陛下又把他从翰林院提拔到太子府,可见看重。或许正是防着我们陈家一家独大,要在太子身边培养一批新秀吧。”

“那爹你的门生,这次怎么没见一个有点出息啊?”陈韵儿也顺着她娘的思路问了句。

陈遂看着娘俩:“有没有出息的,还不全凭陛下一句话。”

看来,皇帝怕的是将来出现外戚专权的局面啊。

“爹,那咱们……”

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今日她算是看出来了,太子对她,并无一二分真心。

“姜琬,”陈遂顿了顿:“不能任由他这么快往上爬。”

还有姜家那个姜如玉,听说正牵绊着太子的心思,若他们成了气候,他们陈家就彻底的凉了。

陈韵儿拿下面纱,一双水眸立刻显得狠辣起来:“爹,干脆……”

一不做二不休,让他出个意外英年早逝算了。

等姜琬一死,姜如玉算个什么,还不是任她揉捏的东西。

“眼下,正可以借刀杀人。”她伸出纤纤玉手在空中比了个“昭”字。

昭城公主想找姜琬的茬儿不是一天了,正好顺水推舟,让她如愿。

陈遂捻着须子思来想去,这还真是能来个一箭双雕的好时机,反正,他早看昭城公主不顺眼了。

姜琬和太子从陈府出来,并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去干正经事儿,而是换上常服去勾栏院瞧了瞧京中新来的花魁长的如何,输进去二十两银子才悻悻出来,各自回府。

当然,太子是不可能出钱的,姜琬充当冤大头,飞了二十两银子。

“等来日如玉过门时,本太子多给些聘礼。”太子无耻地道。

姜琬:“……不敢。”

要不是你特么在那些赌徒面前显摆阔气,不至于输的这么惨啊。

当那些纨绔子弟不知道咱俩是谁啊,人家故意当作没认出来而已,知道你是太子爷,你有钱,还得瑟个什么劲儿。

后面被人当肥羊宰,爽了吧。

“不就二十两银子,瞧你苦着一张脸,啧啧,不似往常玉树临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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