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国都城,赤水山外。
青山连绵,翠柳欲滴,大好山河,万里长峰不见源。
微风拂过,十里桃花落定,洒满清江,处处虫鸣,袅袅梵音悦耳动听,一处处桃花零落,一幕幕梧桐疏影,倒映在江面之上,勾勒出一幅比拟泼墨的山水画卷。
黑白的影子,消失的色彩,但却依旧充满了唯美的画面感。
一个身披甲胄,手握青钢剑的中年男子,迎风舞剑,桃花散影,落英缤纷,剑舞长鸣,鹰击长空!
剑毕,中年男子束手而立,脸上棱角分明,面若刀削一般,一身战甲,寒光凛凛,比起手中剑,更加威武慑人。
“父亲太厉害了!长大以后,我也要像父亲一样,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做一个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脸上写满了兴奋之色,双手托腮,一脸笑容的望着眼前威风凛凛的父亲,灵动的双眼之中,闪过一抹令人难以觉察的色彩。
“英雄,呵呵,英雄也分很多种,枭雄乱世倚浮沉,奸雄处处患得失,英雄自古难两全,有朝一日风云起,一朝胜败,不论生死,不问出处。这,才是英雄!”
子墨淡淡说道,眼神深处,有着道不尽的复杂。
“我听不懂,父亲……”
子虞挠了挠头,笑了笑,嘴角的天真依旧令子墨心疼。
子墨叹息一声,收起手中的青羽剑,喃喃着说道:
“子虞,你还小,等你长大以后,你就会明白,这世间的东西,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朝堂之上,市井之间,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太多太多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虽非主公,却亦要赴汤蹈火,在这偌大的沛国之间,谁又能懂为父心中的苦涩与悲哀呢?”
“报……大都督,境州失守,八千守军,全军覆没,无一……幸免!”
副将田振宇一脸难看,迟疑着说道,眼中含泪,嘴角微微抽搐,脸上更是青筋暴起。
八千守军,整整八千守军,全都是他的生死兄弟,但是在这一战之中,却是全都沦为了鬼府亡魂,无论老幼,无一幸免,其中最少的,甚至只有十一岁!
那一幕,注定是天怒人怨,鬼哭狼嚎,惨象已在眼前。
霎那间,子墨脸色勃然而变,目光如炬,脸色也是阴沉到了极致,浑身上下的怒火,让一旁的子虞,脸色铁青,不敢直视,从他出生至今,他还从未见过父亲有过如此悲痛愤怒的一面。
“噗——”
子墨一口逆血狂喷而出,洒满手中的青羽剑,鲜血从剑刃之上滴落,触目惊心。
“父亲!”
“大都督!”
田振宇一步上前,扶住了大都督,眼中尽是泪光,不过田振宇却是强忍着没有流下来,几乎在一瞬间,他觉得大都督的心,似乎已经被刺穿一般。
子墨脸色惨白,急火攻心,以至于口吐鲜血,眼神之中布满血丝,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结局竟然会是如此悲惨,沛国羸弱不堪,唯以他功高盖世,威慑八方,如今连年征战,已经是疲于奔命,但仍旧是难将摇摇欲坠的沛国,挽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子墨的心,仿佛受到了重击,那一刻他几欲昏厥。他悲痛的是自己的八千兵士,悲痛的是那几近亡国边缘的危难,境州失守,沛国更是危矣。
自己纵有绝世神功,也难敌八方来犯,他恨不能只手遮日,天神下凡!
没有人能够明白子墨现在的心境,那是一种何其的悲凉,沛国摇摇欲坠,战国风雨飘摇,他无法改变这一切,只能默默的忍受着,庙堂之高人心叵测,江湖之远幽深险恶,战场之危,朝横夕纵!
“狼子杨苍,欺我沛国无人!咳……”
子墨再度喷出了一口鲜血,刚才那个意气风发的沛国大都督,却在这一刻,变得失魂落魄。
最伤人的,不是手中剑,而是亡国心!
子虞默默的望着悲痛欲绝的父亲,心中也是极为的难受,境州失守,竟让父亲遭受如此重创,让他默默的记住了这两个字。
“大都督切莫忧心,只要大都督在,境州终有一日会回归我沛国疆土的。”
田振宇咬牙说道,只要大都督不倒,那么境州必定会再度收复的。大都督,便是他心目之中的战神!只要有大都督在,那么一切就皆有可能。
翌日,子墨一夜白头。
再度披甲,却是受到了沛国主公的数度阻拦,沛国朝堂之上,众说纷纭,国弱而不及兴兵,一方以联盟他国为主,而另外一方,却又主战征伐,力讨境州,但是最后,却也都是无疾而终。
而此时的子墨,也是满脸愁容,气色渐萎,一日不如一日。
一年后……
满头白发的子墨,独身一人,远踏他乡。
市井之间,三五孩童在街边嬉戏打闹,欢声笑语,充满了童真与烂漫。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扔起了手中的口袋,丢向远方,正好落在了子墨的脚下。
“爷爷,你能把口袋给我吗?”
小孩稚嫩的声音,吸引了子墨的注意,当子墨低下头的那一刻,浑身一颤,如遭雷击一般。
“像,实在是太像太像了,这或许,便是天意吧。”
子墨喃喃着说道,死死的盯着眼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是他一年多,都未曾露出过的笑意。
“从今以后,你,便叫境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