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
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却令冉悦的眸中浮起惊喜。但那惊喜一闪而过,随即便是微微皱起的眉头。她思忖了片刻,松开辰霄的手,站起了身来:“这样吧,你再想一想,明天再答我。”
辰霄有些不解,眼见冉悦端起食案似要离开,他忙起身跟上。
冉悦见状,对他道:“我去还了碗就回来,你好好休息。”
辰霄闻言,只得坐下。目送她出门去,他忽觉胸口一阵沉闷。明明沉重,偏又空虚。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又似乎早已深植体内。他疑惑着抬手,摁上自己的心口。跳动,如此清晰而坚定,将所有情绪自止水般的平静里慢慢搅起……
……
冉悦去厨房还了食案和碗,又见灶上摆着一大盆煮好的菱角。这水生的果实在神毓峰上可是个稀罕物,冉悦厚着脸皮问伙头讨了一把,用手绢包了,欢喜地跑回去找辰霄。还没等进屋,却碰上了宁疏。
“师兄。”冉悦止了步,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
宁疏点点头,权作回应。
冉悦笑笑,也没其他话说,正要告辞,却被他叫住了。
“我听师尊说,你想留下金蕊?”宁疏问道。
“嗯。”冉悦老实回答。
宁疏走到她身前,道:“决定了?”
冉悦敛了笑意,向辰霄的房间望了一眼,低低道:“不该由我决定……”
宁疏顺着她的视线望了一眼,而后便是一声轻叹。他沉默片刻,道:“你跟我来。”
冉悦听话地跟上,待到宁疏房门前,她刚要随他入内,他却转过身,将她一挡,严肃道:“站这儿。”
冉悦一怯,顿步站定。眼看着宁疏进屋,她满心忐忑,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发展。
不过片刻,宁疏提着一个包裹一柄长剑走了出来。冉悦一见这些东西,着实惶恐,忙摆手道:“师兄,那个,我、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脱离师门……”
宁疏眉头一皱,斥她道:“胡说什么?拿着!”
冉悦一脸苦色,不情愿地将那些东西接在了怀里。
宁疏倒觉得好笑起来,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脑子里都想什么呢?这是你上次下山买的衣裳。”
“诶?”冉悦低头看看那包裹,果然是山下那衣饰店的样式。她又看看那把剑,疑惑道,“那,这个剑是?”
“我赔你的。”宁疏道,“那日在醴渊,你的剑断了,多少也是因为救我的缘故。”
冉悦听了这话,又细细看了看那把长剑。从外头看,虽不知剑身如何,但那剑鞘纹样却甚是别致,不似灵宿宫的制式。她想起那日宁疏陪她一起下山,说是有事要办……莫非,是买剑?她自觉有些自作多情,也不敢开口确证,倒暗暗在心里把这念头否定了。
见她一脸沉重地看着长剑,宁疏的神情也沉重起来,问道:“不喜欢?”
冉悦回过神来,慌忙道:“不敢!”
“问你喜不喜欢,说‘不敢’是什么意思?”宁疏无奈说罢,又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什来,递到了冉悦面前,“这个,大约是用不上了。但好不容易得来了,姑且留着罢。”
冉悦看时,就见他掌中的,是一个灵缶。这灵缶通身纯银,流光内蕴,一眼便知不凡。
宁疏道:“当日醴渊被毁,少不得另寻他法。好在山下有不少游方的居士,多番打听,另找到一处泉眼,托人锻好了。谁知又有如今这番变故……”
他的话说得轻巧,却足有十分的体贴。冉悦只觉眼眶一热,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宁疏见她这般,不免尴尬起来,忙将手中的灵缶往她怀里的包裹上一放,匆促地止了话题:“总之你收好就是。”
冉悦吸了吸鼻子,道谢的话到了嘴边,竟化作一声赞美:“师兄,你真好。”
宁疏一怔,扭头望向一旁,不冷不热地应她:“还用你说?”
似乎是被他此刻的温厚感染,冉悦对这位师兄的畏怯减淡了许多,渐生出些许亲近和依赖来。怀着如此心情,她开口,问他道:“师兄,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做?”
宁疏想了想,道:“你是说金蕊的事?”
冉悦点点头,不自觉地想从他的回答里找到些许安慰。
宁疏大约能理解她的心情,慎重地思考了一番,而后才答道:“换作是我,应该会把金蕊取出来的吧。”
冉悦听罢,眼神中霎时染上了失落。
宁疏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的眼睛,出口的话平和而安定:“战灵毕竟是战灵,灵羁被阻,日后又如何战斗?何况这金蕊终究是那魔头‘给’的,终不知是福是祸。”他说到此处,叹了口气,“不过,若是眼见炎胧受剜心焚身之苦,我或许也会犹豫。我等修仙之辈,本也讲求仁爱,何况又是朝夕相处的战灵,岂能没有恻隐?更不说你年轻,又是个姑娘家,不忍心也是人之常情,师尊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不反对你留下金蕊。”
冉悦心头的压抑,因这一番话倏忽松动,渐有了豁然开朗之感。
宁疏看着她的神情变化,笑道:“不必想太多。你不是也说过么,凡事尽心尽力就是。”
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焉知不能天长地久?——满是天真和狂妄的豪言壮语,何等令人羞愧。但从宁疏口中说出来,却是宽慰。冉悦道不出自己的一腔感激,只努力腾出一只手,将那一把用手绢包着的菱角捧到了宁疏面前,道:“师兄,吃吗?”
宁疏轻轻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