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悦悻悻从演武场回来,也无什事,便自去练了半日剑法,又琢磨了一会儿铁帐诀。吃过午饭,她将金蕊心法复习了几遍,而后,便真的无所事事了。她半倚在窗边,闲闲地看着天,却见万里无云,竟空旷得叫人寂寞。
寂寞啊……
这么想来,自与辰霄相识起,还从未与他分开过这么长时间。也不知他的剑练得如何了。宏毅先生时不时就没正经,可千万别教他些奇怪的东西啊。还有,那些小辈弟子看起来顽皮得很,不会取笑捉弄他吧?对了,演武场上人来人往的,若是遇上了越无岐可如何是好?
她越想越觉不妥,恨不得马上去演武场守着。可待要动身,偏又想起宏毅嘱咐过的话来:
“既要他做个普通人,就该给他自由才是。”
自由——对于主人和战灵而言,这个词毫无意义。灵羁结成,便是束缚,在绝对的服从之下,何谈自由。将战灵收入灵缶也好,任其自主行动也好,本质并无区别,咫尺天涯,都不过一声令下。
可现时的辰霄却不一样。金蕊塑成的肉身隔断了灵羁,她并没有任何力量能将他左右,或许也没有了过问太多的资格。过于殷勤紧密的看管和照顾,其实挺烦人的吧……
她想到这里,垂头叹了一声,重新倚回了窗边。
时光寸寸逝去,待到明月初升,冉悦的一腔惆怅渐被月光碎尽:
说了要早点回来的吧?这天都黑了啊!
她皱了眉,把先前的思虑一抛,起身出门。去演武场的路并不短,这个时辰,还有不少弟子在派中走动,见了她,皆停步行礼,她也无心寒暄,只淡淡答应一声便继续前行,全然心无旁骛。
突然,有人从后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唬得她惊呼了一声。
见她如此,来者似也惊慌,忙松了手,唤她道:“主上?”
冉悦定了定神,就见身后的人正是辰霄。他自觉吓着了她,神色微微歉疚,手还怯怯僵在半空。
冉悦笑了出来,低语道:“是你啊……吓我一跳。”
辰霄不免有些担心,细细看了看她,道:“主上没事吧?我唤了好几声,主上都没答应。”
“诶?”冉悦倒真没听见有人叫她,但辰霄又岂会说谎。她只好讪笑着道,“没事没事,想着事情就……”说话间,她注意到了他身上的衣裳:绀色短衫,正是灵宿宫弟子练武时的制式。如此暗色,难怪失察。不过——她将话题一转,问:“这衣服是?”
辰霄笑答:“宏毅师兄说,那身月白的衣裳价格不菲,若有污损就不好了,所以找了这件让我换上。”
“哦……”冉悦点点头,又问,“怎么练了这么久?”
“宏毅师兄说我得从最基础的开始练,今日又是第一天,所以多花了些时间。”辰霄的语气温和,“练完之后,又让我随大家一同去后山泉水冲凉,这才晚了。让主上久等……”
冉悦没听完便打断道:“后山泉水?这个天?”她说着,抬手摸了摸辰霄的臂膀,“冷不冷?”
辰霄摇了摇头,依旧含笑:“主上不必担心,这具肉身乃草木所成,知觉尚不敏锐。而且,似是相当喜水呢。”
“这样啊……”从他臂膀传来的温暖让冉悦稍稍安了心,但看到他还滴着水的发梢,她又不免忧虑。可既然他说了不用担心,再问岂不啰嗦?一番思考斟酌,倒把她自己弄得纠结起来。无可奈何,她只好将思绪一扼,转而问道,“……吃饭了没?”
“没。”辰霄回答。
“那赶紧回去吃饭吧。”冉悦说完,拉起他的手便往回走。但刚迈出步子,她便想起宏毅说过的“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她一时羞愧,忙松了手,退开了几步。
辰霄不解她的举动,更为掌中骤然的空虚生出失落,但看到冉悦神色中隐约流露的困扰,他便将自己的情绪尽数放下,只浅浅抿了笑,等她举动。
冉悦迟疑了片刻,没好意思再拉他的手,讪笑着道了声:“走吧。”
辰霄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跟上她的步伐。
待回到弟子房时,早有人送来了晚饭。两人无话,各自坐下吃饭。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冉悦直觉应该说些什么,好让这份安静不至于太过尴尬。她时不时看辰霄一眼,却久久找不到话题。
辰霄并未察觉这些,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食物之上。他的筷子用得尚不熟练,但姿势却端正漂亮。每吃一口菜,便伴一口饭,细嚼慢咽,颇有些按部就班的意味。
冉悦从不曾留心看他吃东西,如今见他这般,倒让她有些好笑起来。想来是宁疏规矩太大,才把他教得如此刻板。脑海中,一个促狭的念头闪过,她低头一笑,二话不说就往他碗里夹菜。
第一片南瓜落进碗里的时候,辰霄不过微微讶然。下一筷豆角放进来时,他抬了头,不解地望着冉悦。待到菜越堆越高,他不免惊慌,捧着碗怯怯问了一声:“主上?”
确定他在吃完那些菜之前绝无可能挖到一粒米饭,冉悦停了手,笑道:“多吃点。”
辰霄满心疑惑,却依旧顺从,老老实实地开始吃菜。
冉悦笑望着他,又问:“好吃吗?”
辰霄还没咽下口中的菜,更不太确定“好吃”的定义,但冉悦既然问了,他便努力想了一想,郑重地点了点头。
冉悦这才心满意足,安心地吃自己的那一份。
待吃完了饭,冉悦愉快地将碗筷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