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洗漱已毕,我边拍爽肤水便对吴楠遗像发呆,惊异地发现,路德馨有着和吴楠相似的成熟气息,更多了一些不可琢磨的深刻。
窗子没有关好,风似乎大起来,卷着窗帘在黑夜里翻飞。
我正擦着晚霜,手机响了,茜茜小喇叭似的话声随着电波传来:“美美姐哎,还没睡?”
我一边在脸上拍打:“废话,我睡了就关机。”
茜茜在电话里说:“业绩有没进展哎?”
我乐滋滋地坐在飘窗上面,侧着身子听电话:“谈成一笔,明天上午去签合同。”
茜茜在电话里问:“明天下午你有没空哎?”
我犹豫了一下:“时间嘛,就看愿不愿挤。你有什么事?”
茜茜:“这几天刚开学哎,我表姐的孩子要转幼儿园,户口和你家的一个地儿,也是海淀区的。她托我打听打听哪个学校比较靠谱哎。我觉得君君上的那个就行哎,老师也够负责哎。我想咱们一起去看看,你对那儿比较熟悉些哎。君君最近怎么样?你看过她没有哎?”
窗口飘过来丝丝凉风,我心里涌起尖锐的痛,似乎虚弱难撑,侧身靠在不锈钢窗栏上:“君君被她姥姥领走之后,刚开始常打电话给我,我一和她说就想哭。一次正说话,她
外婆在电话里喝斥她。可能每次打我电话被吵骂,后来就不打了。现在,那姓项的可能已取得监护权,领走君君了。她也该上一年级了。”
我心里突然像爬满乱草的荒原,一望无际的颓败。
茜茜悲天悯人道:“君君要真被那黑大汉领走,杯具了哎。”
我的心似被撕裂开来,痛感漫向四肢百骸:“君君很聪明,有绘画天赋,番见过的东西都能画得逼真。只盼那姓项的会宝贝着她。我正牵挂得不得了呢,明天下午咱们顺便去看看她。”
茜茜欢呼雀跃:“好哎好哎,太好了哎!”
第二天上午的合同签得比较顺利,我大概能拿一万元的抽成。下午便兴致勃勃地开车拉着茜茜,来到君君所在的幼儿园门外。泊好车,我和茜茜进入园内。茜茜四处探视的猫眼充溢着兴奋、好奇,忽拉拉我衣角道:“这幼儿园环境布置不错哎,教学质量应该也行哎。”
“嗯,因为生源充足,近年来增设了一二年级。”
茜茜依旧左顾右盼,颇有喜色:“我看就这儿了哎。”
我们去校务处问清新生入校的相关手续及详细情况,又忐忑着来到大三班门外。
君君原来的老师不在。一位长发披肩的老师模样秀丽,正在上舞蹈课,看到我巡索的目光急忙停下来,袅袅娜娜走出教室,笑容甜美:“请问您是哪位小朋友的家长?’
我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上学期的有个吴君君,该上一年级了。不知她分在哪个班里。”
“吴君君?”漂亮的女老师凝眉思索,然后恍悟,目光里流出痛惜、怜悯,似还有些厌恶:“那个小女孩经常病病弱弱的,比别人的反应都慢半拍儿。我们发现她三天两头生病,汇报了院长,我们这儿不敢接了。估计她转学校了,你可以去她家里问问。”
我的心轰然下沉,和茜茜往校门外走,每一步都如临万丈深渊,惊痛无法排遣,双腿软绵无力,地上似铺着棉絮,脑海里一遍遍浮现着过往。
那个伶俐、敏感的小女孩儿,自己起床,自己洗脸,自己吃饭,不声不响做作业、画画,上学前自,经常对着吴楠遗像出神……
我尤其不敢想她为我学削苹果,割了手指,畏畏怯怯将手背后,站在门口的一幕:
“……手指头被杀了,流了好多血,我会死吗?’
我一阵昏晕,猝然扶住一棵树,发出一声类似断魂的□□。
“美美姐,别慌哎!兴许君君在她外婆家,咱们去看看吧?”茜茜搀住我胳膊,担忧地看着我。这时她电话响了,对着电话满面恭谦、甚至有些卑微,语气十分的温柔、客气,甚至有些低声下气:
“表姐你好哎……我看过了哎,这个学校还是可以的哎。我回去再给你细说哎。”
我见她表现与平时南辕北辙,难以驯服的小野马变成了温柔可爱的梅花鹿,不由狐疑道:
“和表姐通个话,至于这样吗?”
我私下定义的无知无畏的茜茜,脸竟然奇特地红了,不好意思地笑道:
“美美姐你不知道,她是我那作家的表姐。”
“还真是是甘为作家鞠躬尽瘁啊!”我颇觉好笑,乜斜着眼揶揄她。
茜茜讪笑着,像偷穿了人的内衣被当场捉住:
“美美姐你是知道的哎,咱不是文化水不平哎,虽然拿了个mba,但毕业论文都是你帮写的哎。而人家胡安是一作家,咱自卑哎。虽然曾经最讨厌装b,现在都崇拜装c了,就经常装装哎。”
我一向对于那位让女友资助出书的作家甚为鄙夷,此时冷笑几声,转念想起了君君,想起那个咄咄逼人的黑大汉,甚至悲观地推理,君君会否会就此失踪?
思绪至此我心一片空茫,虚弱得无法支撑自己。路边桐叶哗哗,绿杨无力。我的血直往头上脸上涌,靠着一棵桐树,从手机上翻出姓项的黑大汉电话,拨过去,电话里传来语音提示:你好,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不好的预感、可怕的想法势要将我吞噬、撕碎!
我的身子顺着树一滑到底,再次拨打那号码,提示音依旧。悲惨的幻象纷乱来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