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几天的走亲访友客来客往,君君说话做事都让爸妈惊叹,临返程前已完全赢得了爸妈的喜爱。这晚我和妈妈忙着收拾行装,爸爸在卧房里的沙发上坐着,吐出一圈圈烟雾。妈妈叠好君君的裤子放进拉杆箱,一把将爸爸的烟夺下,狠狠扔进烟灰缸里,瞪着眼道:
“说过多少次了,你还不改?让我们祖孙三代抽二手烟,都退了,还想大义灭亲?”
爸爸搓搓手,尴尬地对我笑笑,然后皱着眉头,满脸的凝重:“我和你妈商量好了,趁我们身体还行,就让君君留在咱家里。这样你就能一心一意工作,不影响以后……”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不忍心爸妈受累,更舍不得和君君分开,又不敢拒绝爸妈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怕再惹他们伤心。
爸妈对视,又都聚焦我,满脸的期待。
空气正然凝固,君君却从客厅慢慢走进来,轻轻拉住我,像个受伤的小猫,泪流满面:
“妈妈,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要把我留在郑州?”
我思维混乱,对着君君的满脸伤痛,又痛又怜,弯腰抱住她,轻轻拍打、抚触:
“外婆外公太喜欢君君了,要帮妈妈痛爱、照顾君君。可妈妈也舍不得君君离开啊,所以还要带君君一起回北京。”
君君破涕为笑,蹦了起来:“噢,回北京了哦,太好了太好了!”
爸妈最终没能为我留住君君。我和君君于初六下午回到了北京的出租屋里。
我正在洗澡,君君在外面敲着门喊道:“妈妈,妈妈,电话,云紫阿姨的。”
我忙擦手,探身接过君君递进来的手机,云紫的女主播声音分外动听:
“嘉美啊,今晚带着那个非亲生女来我家吃饭,行吗?”
我怀着感激拒绝:“谢谢你云紫,今儿我们刚从郑州回来,有些累。改天再去吧。”
云紫一贯的一意孤行:“不行,我老公已经准备好了。你就这么难请?”
思量无法谢绝,我只有答应:“那好那好。恭敬不如从命。你们没去高磊家里过年?”
云紫道:“没有,谁也看不惯谁。你准时点儿。”
火锅放在云紫家客厅里的餐桌上,一头插着电源,周围摆满了鱼肉丸子、牛肉、羊肉及各种青菜。云紫不时拿着小铝勺为我和君君服务。君君吃得满嘴流油,声音脆亮地连说谢谢。
飘袅的热雾笼罩出新春气息,笼罩着我们的脸。云紫老公高磊高高瘦瘦的,戴着秀琅镜,两眼从镜片后射出忧郁的光,几杯酒过后已有醺醺醉意,嘴唇轻轻咂了一下,一拳擂在桌上:
“陈嘉美,老同学今天就要问问清楚。你为什么那么有爱心?为什么那么爱孩子?为什么就不让云紫学习学习?”
他接连的疑问使我张口结舌,接着看到云紫抱臂坐着,极为不满地朝高磊翻着眼皮。
我神思暗转,为了岔开话题,便问君君:“君君,吃得怎么样了?高叔叔厨艺好吗?”
君君一边拿纸巾擦嘴,一边悄语:“我吃饱了呢,只是陪着你们吃。妈妈不是说过,不陪客人吃饭到底就是没礼貌吗?”
我轻刮君君鼻子,悄声告诉她:
“叔叔阿姨要和妈妈说点儿事,你先去那个屋里看会儿电视,好吗?”
君君欣然点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亮:“好。我去了。”
云紫向我丢眼色,又往君君面前的碟里夹了些肉和菜,和我一起领着君君,来到小客厅里,打开电视。
云紫看看高磊,又朝我挤眼。我想起她的流产,附耳道:“放心,我不会引爆□□。”
云紫宽慰地点头,我们返回座位。高磊正借酒浇愁,又一脸惨笑地望着我:
“嘉美你说说,为什么我们结婚这么久,就一直没来孩子?为了孙子,我妈在那老四合院里请了菩萨,天天烧香,搞得我家客厅像个灵堂。我不责怪她,可怜的老人她就想抱上孙子。但我没本事管住云紫那肚子。她都偷偷流产几次了,流来流去我怕是永远都没孩子了。”
云紫站起来,一双充满幽怨的眼睛盯着高磊:“你还有脸说?我当年偷偷流产,还不是想要个像样的婚礼?谁不想风风光光嫁人?不举行婚礼我当然不要孩子!”
高磊此时活脱脱一个怨妇:“现在可结婚了?孩子在哪儿?都是你偷偷流产流坏了身子,现在根本怀不上孩子!”
云紫又抛给我一个眼色,猛地跌入椅子,不服气地抱着双臂:
“我怀不上孩子,也是因为你!大学最后那期医生让我打七天消炎针,可你不敢向家里要钱,想省钱,就只给我打两天。让我落下盆腔炎的毛病,才导致不孕。”
云紫最后的话是耷拉着眼皮说的,而且话声越说越低。
高磊被揭了短处,情绪激动,嘴蠕动很久,才道:“嘉美,甭听她混说。我年前到法源寺烧香了,大师告诉我,坠胎属于杀生重罪,必定会带来严重后果,而且大多属于现世报。导致各种疾病、霉运、短寿,还影响前程……”
云紫气咻咻拽住我手,眼瞪得没了黑眼珠子:
“甭听他瞎掰,想当爸想癫了。就算是流产有罪,他也是罪魁祸首。当年流了产,医生说了不能同房,也不知是谁图一时快活死活缠着我……”
云紫说得理直气壮,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却悄悄红了脸。
高磊的痛诉欲不可制遏:“大师告诉我,婴灵好不容易才投了胎,却被父母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