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云英馆的下人愁的很。
不知道为什么,少爷没日没夜的喝酒,还不许人靠近,关外白酒喝完了,就开始喝别的,竹叶青、凝秋白、玉壶春、烧酒……云英馆藏的酒,呼啦少了一大半。
他们倒是想劝,可是不管进去多少人,最后都被少爷一掌轰了出来;想告诉老爷吧,偏生老爷忙的全国满地跑,根本顾不得少爷的情况。少爷喝的凶,老爷却一点儿也不知道,好生愁人。
管家也没办法,他放了第九只白鸽,看着云英馆里紧闭的主室门,笼着袖子,摇摇头走了。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屋子的主人一样,不复往日的鲜活,大大小小的酒坛倒了一地,酒液洒出来,浸湿了脚下的地毯。
他半倚在罗汉床上,一身玄衣凌乱的紧,几天没有洗过,一股子酒气,半湿,破抹布一样挂在身上,露出层层内里,一只靴子松松套在脚上,另一只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只露出**的足。
披头散发之下,一双凤眸没有什么情绪,下巴上长出淡青色的胡茬,嘴唇有些干裂,有的地方翘起一点皮。
今天外面好像格外的吵。
“真的吗……”
“是呀是呀,要不是外面的人都在说,我也不相信……”
“我好难受……”
“你们说,少爷跟蓝公子那么好,怎么成亲也没人知会少爷一声……”
“砰——”
门被人一脚踹开。
丫鬟小厮们心下惊惧,看着许久未露面的少爷,他像是被黑暗包裹,墨发失去光泽,披散一身,衬得他的脸颊苍白而瘦削,凤眸终于有了情绪,瞳孔深处游动着暗芒,让人害怕。
许久没有说话,姜泽的嗓音又沙又哑,像是生锈的铁器相互摩擦,伴随着浓烈的酒气:“你说……什么……”
几个小丫鬟被烈酒味熏得恶心,忍不住想干呕,又因为少爷阴沉的样子太可怖,生生忍住,眼角泛着泪花。
余下还扛得住的,面面厮觑,没弄明白少爷的意思,其中一人试探着问:“……少爷,您想问什么?可否、详细一些……”
姜泽的凤眸阴沉沉的:“你们方才说……大婚?”
“是……”小厮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少爷生气,他壮着胆子:“蓝家家主要娶他的表妹为妻,最近京都里都在议论呢……”
对了,少爷最近一直闭门不出,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姜泽沉默了一会儿,挥手一拳撞向门框,他不发一言,仿佛死神现世,一步一步走出去。
其他人胆战心惊,不堪姜泽的压力,慢慢散开。
突然,噼里啪啦几声响,众人一脸惊骇,那门连带着周围的墙窗,沿着裂缝,游蛇一般,咔咔作响,一层楼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月书傻眼,喃喃道:“少爷……这是怎么了……”
他们说话声音也不大啊,离得远了就跟蚊子哼哼一样,谁知道这少爷也能听见……
姜泽一身玄衣,黑的纯粹,没有一丝装饰。他垂着袖子,拖着脚步漫无目的地走着。行人瞧出他面色阴郁,离得远远的,并不靠近。姜泽也算落得个清净。
街道上,果然很多人都在讨论蓝家大婚。尤其是以传言绯闻、小道消息著称的轶江湖。
姜泽抬眼看了看轶江湖的狂草招牌,跨步进去。
“顶楼,包间。”
“这位爷……顶楼……”是给轶江湖的主人准备的。
小二话还没说完,姜泽袖里直直飞出一块乌木牌,小二定睛一看,双手奉还,忙不迭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主子,您这就请。”
望着姜泽玄铁一般钢直的背影,小二呼了口气:没想到,前一阵子轶江湖被人收购,背后的东家竟然是眼前的少年。
不过……他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刚才那一下劲可真够大的,他虎口麻得很。小二酸爽的龇牙咧嘴。
“你们听说了吗?蓝家……”
“那哪能不知道啊,蓝家大公子要娶亲了!”
“哎呦,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小姐,这么好的福气,我听说啊,不少名门贵女听说以后,气得手帕撕坏好几条……”
“就你嘴欠!”有人笑骂:“倘若贵女们知道了,还不得撕了你的嘴。”
“咱不过一个卑微草民,大人们哪儿知道啊……”话虽如此,那人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压低了。
“说真的,到底是哪家的贵女,竟有如此好的福气?那可是广陵蓝氏啊,听说是江南首富,家主又是天子近臣,啧啧啧,这以后啊,可不就是青云直上吗?”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不是贵女,听说是蓝大公子的表妹……”
“表妹?!我怎么从未听说蓝公子竟还有个表妹?”
“唔,好像是刚从南方来……”
“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说不定人家是金屋藏娇呢,消息藏得这么好,不给外人知道呗……”
“这位兄台所言甚是啊……”
“嘿嘿……男人那点事儿嘛……”
姜泽眸心微细,思绪不由自主回到那一天——
“蓝钰是我的表哥。”
“我叫薄凝玥。”
那个白衣少女说的话轻轻柔柔萦绕在他的耳畔,仿佛魔咒一般,姜泽眸心沉沉如火,冰冷的燃烧。手指一用力,酒杯砰的化作齑粉。
原来如此。
蓝钰要娶亲了,嫌他碍眼。
所以,他就这么被抛弃了。
也不算被抛弃,原本,蓝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