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方干净的石室,洞顶上镶了几颗鲛珠,发出淡而皎洁光芒,石壁上好像泛着幽蓝的色泽。光影之中,宛如有鲛人的影子翩然游动。脚下是一方波斯地毯,四角都有铜镇,铜镇上方的镂空熏炉里,放着一些香料,可以去除石洞里过重的湿气,所以,这石室里连青苔也不曾生,干燥而凉爽。
姜泽拉着蓝钰走进去,他踢掉脚上的靴子,踩上地毯,在靠里面的金丝楠木矮脚桌旁坐下,瞳孔闪闪发亮,“怎么样,我的地方不错吧?”他不知道此时自己的模样,像极了向大人邀功的小孩儿。
蓝钰面对着姜泽,席地而坐,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淡淡笑道,“是不错。”
姜泽呼了一口气,他从来没有带任何人来过这里,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带蓝钰来。他拿起那坛未拆封的关外白酒,嘴边扬起一抹斜笑,“要不要喝点酒?”
“你不是醉了吗,”蓝钰微蹙眉头,况且……他看了看桌子上,只有一个酒杯,很显然还是姜泽用过的。
姜泽笑而不语,从桌下又摸出一个酒杯来,还是荷叶犀牛角杯,跟桌子上放的那一盏一样。姜泽看着手里崭新的杯子,神情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便隐去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把杯子递给蓝钰,“喏,这个杯子是新的,给你。”
饮白酒,以用犀牛角杯为宜,当酒液倾注于杯中之时,烈性香醇之气扑面而来,酒不醉人,人先自醉。姜泽晃晃手里的杯子,边喝边问,“蓝钰,你取字了吗?”
“我今年十八,还未曾取字。”
“嗯……”姜泽想了一会儿,“我们差不多大,我也还没有取字。”他歪了歪头,猛地探过身去,凤眸亮晶晶的看着蓝钰,酒液润泽过的唇看上去更加饱满,“你取字的时候,要第一个跟我说,知道吗?”
眼前的玄衣少年,斜眉入鬓,神采飞扬,他的眼神认真而又执着,一个字一个字咬的很重,随着他嘴唇的翕动,温暖的酒香顺着唇齿溢出,石室里,悄然充满了脉脉温情。
蓝钰知道姜泽醉的不轻,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好,你快坐下。”
姜泽乖乖坐回去,突然道,“阿钰”。
蓝钰正在倒酒的动作僵住了,许久,直到白酒都快溢出来了,他才放下酒坛,慢慢饮了一口酒,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才看向眼巴巴看着他的姜泽,凉凉道,“不许这么叫我。”
“……哦,”姜泽有点委屈,他把下巴搁在桌子上,闷闷道,“真小气。”
“不过,”姜泽很快就把这一点小插曲抛之脑后了,他像是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坐直身子,嗤笑道,“你都十八了,身边居然连一个大丫鬟也没有,通房小妾也没有,未免太守身如玉了吧。”
蓝钰:“……貌似你跟我没什么不一样。”
“我……小爷去怡红院就跟回自己的家一样,当然跟你不一样,”姜泽眨眨眼睛,他喝得上头了,有点看不清楚蓝钰的表情,算了,反正蓝钰平时也没有什么表情,他的样子都已经被姜泽刻到脑子里了。他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感叹道,“还有清风馆……唔,好像去的次数是多了点儿,都快跟……”
姜泽的声音越来越小,他闭了闭眼,趴到了桌子上,手里的酒杯差点倾倒,蓝钰及时出手,稳稳地扶住杯子。
“叶翊那小子一样了……”姜泽安静地趴着,无意识地喃喃出声,他醉了。
蓝钰的动作停住了,他的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澄澈静郁的瞳孔宛如一片湖泊,越是清澈,越是深不见底。他顿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把杯子从姜泽手中拿走,放到远一点的位置。
看着姜泽趴倒在桌子上,蓝钰的眸光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许久,他才发出一声轻浅的叹息。
……
长公主府
安平回府的时候,锦绣迎了上来,——安平身边有四大从一品女官,玲珑,琉璃,锦绣,未央。玲珑与琉璃主要掌外事,而锦绣与未央一贯司内务,——她接过安平递过来的手,小心托着,一边走一边道,“公主,丞相那边送了礼物,说是为庆贺皇商竞标而特意准备的。”
“皇商竞标是圣上的事情,与本宫有什么关系,”安平不以为意道,语气里有淡淡的嘲弄,“呵,为了送礼,什么名目都想的出来。”
知道公主是在自言自语,锦绣没有说话,——她也不便插什么话,身为公主的贴身女官,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清楚得很,——明显公主就是随意发发牢骚,不需要她回答。再者说,丞相这一举动也是正常,皇商竞标虽是圣上的事情,公主身为圣上的亲姐,也会为今上高兴,那可不就是庆祝吗,这个礼送的,也是合情合理。
看着公主今日的心情,也是颇为愉悦的,锦绣道,“那礼物已经收拾干净了,还是和往常一样放在甘露殿,丞相说这个礼物绝对比公主之前收到的所有都要好,公主要去看看吗?”
“左右天色还早,”安平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指套,红唇边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走吧,本宫去看看这个礼物,究竟能好到什么地步。”
“是。”
当安平推开甘露殿的房门时,嗅到一股熟悉的檀香,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混合着一丝甜腻,让人不由自主的迷离。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脚下是厚厚的羊毛地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房间正中央是一张可以容纳十人的小叶紫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