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嘴里扒了一口饭,道:“一会儿去听听不就知道了?”
于是夏正谦快步去了前头,后面就跟了两个听壁脚的。
夏正谦此生还没近距离接触过这样的大官,进了厅堂,诚惶诚恐地跟罗维韬说了许多景仰的话。罗维韬似乎就是来拉家常的,也不说什么事,只问夏正谦医馆的情况,又问夏祁的学业,东拉西扯了好一阵,这才道:“夏兄不光生了个好儿子,也生了个好女儿啊。塘西那边环境越来越不好,一直都是历届大人头疼的事情。没想到令媛一个主意,就把这事给解决了。”
这话一出,不光是屋里的夏正谦,便是窗外的夏祁都被吓了一跳。
夏衿女扮男装的事,除了府里一些心腹下人,其余人都不知道。罗大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填湖之事,打的可是夏祁的名义。这要是追究下来,往大了说是欺君,往小里说是欺上。总而言之,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弄虚作假,欺瞒朝庭官员。一旦上报,夏祁的前程就完了。
夏衿则猜到了罗维韬的来意,眸子不由得一冷。
“这、这……罗大人,这个……”夏正谦一脑门的汗,急得嘴里都说不出话来。
“哎,夏兄别急。这事我要真想追究,也不至于跑到门上来,早把夏祁拿到衙门里去了。”罗维韬笑着安抚夏正谦。
待得夏正谦情绪稍安,他这才抛出今天的来意:“令媛如此能干,犬子心仪之。托我来求娶令媛。只是我早已为犬子订了吏部尚书家的千金为妻。令媛这里,恐怕要在名份上受些委曲。不过你放心,犬子不光心悦令媛,更因她的才干而敬重她。定会如妻子一般对待她,绝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曲。”
好半天,夏正谦才反应过来:“你们想让我家衿姐儿为妾?”
罗维韬点点头,唏嘘道:“当初你们要是能同意让令媛给犬子冲喜,这桩姻缘就圆满了。也不用折腾来折腾去,绕这么一大圈。可当初你们一定要退亲。如今宣平候老夫人给做的媒,在京城里订下的亲事,即便犬子喜欢令媛,那头我们也不好推辞。你也知道,吏部尚书手里握着我们的乌纱帽,以后犬子的前程,还得维系在尚书大人身上。我们也是没办法,只能委曲令媛。”
窗外,夏祁的拳头握得死紧。
屋里,夏正谦想都没想,就直接道:“我们家女儿不作妾。”
夏祁听得此话,心里稍安;而夏衿冰冷的眸子渐渐柔和下来。
罗维韬诧异地望着夏正谦。他没想到夏正谦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利索。
要知道,他可是知府,罗骞又一表人才。即便是作妾,这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家想都想不来。前儿个还有一个富户来探口风,想送自己女儿进府给罗骞作通房丫头,说等少奶奶进门再抬作小妾也不迟。
更何况,这里还关系到夏祁的前程呢。
不过一想到夏正谦是夏祁和夏衿的父亲,罗维韬就释然了。
能养出那样一双出色的儿女,不管眼前这位郎中看起来多么平常,也一定是有大智慧的。他既已拿定了主意,恐怕轻易劝他不住。拿夏祁的前程来相威胁,怕是也不行。
罗维韬道:“不如夏兄问一问令媛?她不是一般的女子,想来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也会有自己的主张。”
他不似罗夫人。夏衿一口咬定跟罗骞没有私情,罗夫人以已度人,便相信了。但在罗维韬看来,既然早在认识之初,给罗骞治病的是夏衿,后来两人又合伙开店,每日里在一起;他儿子又英俊有才,还是位官宦子弟,且小小年纪便已中了举人,夏衿怎可能不对他芳心暗许?这两人定已是私下里定了终身,罗骞才死活要娶夏衿,不肯另聘他人。
夏衿既对罗骞钟情,又岂会一口回绝婚事?一旦她犹豫,此事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夏正谦可不知道眼前这位罗大人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说到要问一问夏衿,他倒是踌躇起来。他那位女儿,一向是个主意正的。如果她真跟罗公子有了首尾……
这么一想,他就不淡定了。对罗维韬道:“既如此,那我便跟家人商量一下,再回复罗大人。”
“应该的,应该的。”罗维韬见事情按着自己的预想走了,很是高兴。又跟夏正谦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罗维韬回到家里,正好在家门口与刚从塘西回来的罗骞相遇。
罗骞看罗维韬竟然是步行,而且是从夏家的方向过来,心里狐疑。待一回到自己的院子,便叫人打听老爷刚才去了哪里。
“你是说,老爷刚刚去了夏家?”听到这句话,罗骞差点要窒息。
“是。”于管家道。
罗骞抬脚就往外走。
“公子,外衣,外衣。”尺素忙追了出来,将罗骞刚脱的外衣递给他。
罗骞接过外衣,正要穿上,动作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面对夏家的方向,他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用力地闭了闭眼,转身回了屋子。
父亲是很希望他把夏衿纳为小妾的。他去夏家,说的无非两点,一是他已帮自己儿子订亲;二是希望夏家把女儿嫁过来作小妾。
既如此,他有什么脸面面对夏衿?
他信誓旦旦地说让夏衿相信他,把一切交给他,他定然会让父母答应他娶她。结果呢?他却让她受辱至此!
他张开嘴,似乎在无声地笑,两行眼泪却一滴一滴落在了前襟上。
夏正谦匆匆进了后院,看到屋子里只有舒氏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