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副统领抬着从朱府抄出的东西回宫复命,流放估州的圣旨同一时间下达,快速洗没了以往的门庭若市。
靖安帝的动作出人意料地快,没有给朱威半点喘息的功夫,门生幕僚一应阻绝,连大理寺的程序也没有走,直接逐出了京都,更别提翻案的可能。
朱威从没有觉得二月的风这般料峭冻人,靖安帝的折子摔在他的膝盖边后,无人在殿上替他求情,之后更是袖手旁观,不敢参合这趟浑水。就连素往对越王府的忠心卖命似乎都只是狗尾乞怜,他之于上官弛耀来说,连一枚棋子都不算。
可即便主人无情,他也不敢胡乱攀咬,只要留得性命在,总归有翻身的一天。
他贪污受贿的银两还不至于被砍头,牵连出的人也好想被人刻意处理过了,口径统一地很,矛头终结在他这京兆尹一人身上,似乎重臣中唯有他这一只蛀虫,其余的尽是小罗小虾们在前铺路。
有能力做这些事的,他从来不怀疑第二个人。
此时,官道上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以前耀武扬威的朱蛮蔫吧成了一团软肉,一直缩躲在父亲的身后。
押送的官差好似与他格外有仇,稍不经意就一鞭子就挥上了身,打得他皮开肉绽还不敢叫唤,否则换来的是更厉害的折磨。
他忽然想起那日白马上的百里思青,盛气凌人的姿态如睥睨如神,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他有些明白了朱家如今的处境拜谁而赐,他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再次躲开迎面而来的鞭子,蹒跚的脚步踩着硬石,一步一仇恨,如星火燎原,蔓延至整个心间。
官差并没有因为他躲开而放弃,早就得了上面打点的他们,已经做好了弄死他的准备。
流放的一路艰辛地很,什么疾病啊都有可能生。娇生惯养出细皮嫩肉熬不过去也是理所当然。
……。
上官玥自那一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百里思青除了每日去教练场之外便安稳地待在自己的宝仪宫内,再没有出过宫门。
早在前几日,漠国的夜枭太子携着合欢郡主递了手册,被安排进了紫云殿,与楚离晔的住处仅一墙之隔。
晋漠两国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只在来泱的这一事上有了计较。但这也并没有影响到两国的礼仪,楚离晔与夜枭见面时彼此都十分地客气。
听说还连着几日把酒言欢,相谈甚和。
无人来扰,百里思青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只等着及笄礼的到来。
这一日,两份游湖的请帖却送到了她的宫殿。
雅致的帖纸上,两种不同的笔迹一如龙飞凤舞,一如流水潺潺。语气各异,所表达的相邀之意却都是一样。
蝶衣掂着两份请帖,询问百里思青的意思。
百里思青想起她曾答应过楚离晔的话,淡淡回道:“去告诉夜枭太子和二皇子,本宫明日会准时赴约。”
宝仪宫的宫人同时将她的话传递给夜枭和楚离晔。
楚离晔清然一笑,赏了东西后便无它话。
夜合欢得了消息后却是一脚踢翻了座旁的凳子,对着邪魅冷傲的夜枭直生闷气。腕上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不停地“铛铛”作响,昭示着主人烦乱的情绪。
她心情虽极度不悦,却因夜枭之前的警告也没有太过出格,只是憋屈地难受。
她没有去过晋国与大燕,直觉得泱国的礼节十分繁琐,在她看来,两国之前递了国书即可,哪里用得着一递再递?
入关的文书,入宫的手册…就连邀请一名公主游湖,也需要郑重地写了请帖差人送去。即便是这样,还唯恐显得不正式。
而那位高阳公主,自上次一别就如乌龟般躲在了壳中,听说每日大部分时间都便只待在宫里,矫情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样枯燥乏味的生活,百里思青怎么也能受得了?着实让她难以和当日那个嚣张的绯衣联想在一起。
她虽然不喜百里思青,却也知道她绝不是寻常那种安分守己的女子。
不过,应了她枭哥哥的邀请也好!她早就摩拳擦掌想与这高阳公主一较高下,让她枭哥哥看清楚,谁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