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负手立在中央,神情倨傲。若换成楚离晔抑或是上官玥,再或者刚刚见到的司空煜,无论他们其中哪个,他都不会有这般受辱性的挫败不甘。
“感情之事本是你情我愿,对于公主的选择,本太子着实不该勉强。然而,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他瞥了眼慕子衿,浓浓的不屑盛满眸间,“输给慕世子。”
话语间,他笑着看向楚离晔,“想必,晔皇子的想法与本太子是一样的。”
楚离晔原是静默地站在他身旁,闻言毫不迟疑道:“不错。”
百里思青起身,漠然望着二人,厚重的衣裳将她的身形拖长,庄重中无形带了丝魄力,“本宫很感激枭太子和晔皇子特意远道前来参加本宫的笄礼。可挑选驸马是本宫的私事,枭太子和晔皇子的想法,又与本宫何干?”
她撇开夜枭,当着所有人的面兀自专注地盯着楚离晔,“或是说,晔皇子与本宫相熟?”
她突然握紧手里的墨玉,仰起头道:“本宫再问晔皇子最后一遍,只此一遍,我们从前是否认识?”
慕子衿先前所有的镇定突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待靖安帝吩咐,便自顾自地起了身。
银子暗觉不妙,紧跟在慕子衿身后,唯恐他失了分寸,做出什么异端来。
慕子衿胸膛充斥着满满的怒火,他才刚觉得她可爱,这会儿,她便准备收起他的欢喜?
认识抑或不认识,有那般重要吗?
好似只要楚离晔应了,她就会立马将手中东西扔还给他。
隐藏在袖中那错骨分明的手指轻微作响,只待楚离晔应了,他便捏碎他的喉咙。
楚离晔抿唇,逐渐幽深的眸底似有某种异样的情绪轻微涌动,仿佛深渊之下急遽遄飞的暗流,刹那席卷而过。
他没有正面回答百里思青的话,突然对着靖安帝,坚定地开口道:“若是陛下不愿公主远嫁他乡,离晔自愿赘泱为驸马。”
晋国的随从大惊失色,诸国的君臣也皆觉不可思议。
靖安帝一怔,定定地观察楚离晔良久,才从他的神色中确认他不是在说笑。
夜枭蹙颦,再一次审视出楚离晔对百里思青的上心。原是想将他一起拉下水,却没想到他仅为了区区的驸马之位,竟连男儿的自尊全抛回了晋国。
司空煜愈发觉得身下如坐针毡,从百里思青莫名其妙钦点慕子衿为驸马起,他的心便沉到了谷底。再无意偏头,发觉百里奚寒的温润的脸色也变成了冷玉。
上官玥轻笑,深眸之中生出些许兴味和赞许之意,“晔皇子的诚心真是叫本小王爷感动。”
慕子衿气息骤然一变,理智顷刻间荡然无存,脑子里只剩一个声音在叫嚣,“杀了他!”
可他还未出手,百里思青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陡然仰身笑出声来。流云长袖掩住唇角,凤簪一颤一颤,笑得几乎透不过气。
众人不免又觉匪夷,直认为百里思青变得不正常。
百里思青笑够了,才平静道:“晔皇子这又是何必?本宫既然收了慕世子的信物,便已是认定了他。天下之大,美貌贤淑女子多如过江之鲫,晔皇子定能觅得好佳缘。”
慕子衿翻涌起的心潮骤然平复,可心中又突然对自己产生了莫名的厌倦。
这些话本该由他说出才是。
果然,懦夫不是谁都能当得。
他不禁惋惜,以后定要用尽世间甜言给补足回来。
为配合百里思青的话,他特意离她近了些,苍白的脸上一派隐忍与宽容。仿佛坐实了楚离晔对他这未婚妻的窥觑和大国皇子输不起的狭隘气度,甚至看着楚离晔的眸子染上一丝同情和安慰。
求而不得,他懂的。
真的不必伤心。
凤眸闪了闪,慕子衿已然在心底开始计划如何尽快地将百里思青娶回慕王府。她虽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敲定了他,但他可不想她只是暂时借用自己来应付这些“居心不良”的男子。
唉!这才是真真切切的一大难题。
楚离晔的脚步有些站不稳,自从两年前作出的那个决定开始,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是真正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
来泱时的信筹满满,却没想到从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白小青,比他想得还要固执。
心头一空,他全身陡生乏力,却强做最后一丝争取道:“公主虽言认定慕世子,晔却与太子一样甚觉不甘。世间万事无非求一个公平,但求公主给予晋漠两国一线合理争取的机会,也不免晔和太子千里迢迢来泱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