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梁长安都坐在自己帐篷中没有再出去过。等到晚饭也没出去用,听到帐门被掀动的声音时,她以为是徐阿九便坐在原地头没抬。
“小娘子,我给你带了样好东西。”
听到这个声音,梁长安知道是张力便抬起头来。只见张力的手中还提着一个坛子,想来是酒了。
“多谢张总管。”梁长安说完突然想到这里是陇右。
听到梁长安喊自己为张总管,张力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他仍旧乐呵呵的走到梁长安的面前,随意盘膝坐在地上,接着将酒坛往梁长安面前一推。
梁长安一手拍掉酒封,提起仰头灌入口中。酒液滑过喉咙时的热辣感,让她一呛,咳了出来。就这样,梁长安也没有放下酒坛。她面上有些茫然,低头看着手中的酒坛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小娘子,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不比你好。我甚至都不敢将我手中的刀送入敌人的身体里。我就跟在那些老兵后头看着他们杀人或者被杀,是将军将我提在身边,那场仗我们输了,可是我却活了下来。”张力说完,从梁长安的手中拿过酒坛也猛灌了一口,接着笑道:“年轻人,喝一点就成了。若是喝多,可就成了我这般的老酒鬼了。可没有小娘子会喜欢酒鬼。”
张力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记梁长安就是一个小娘子,她不用小娘子喜欢。可是梁长安也没心思管这些小口误,她觉得那口酒将自己的心烧的热乎乎的,她现在不觉得手上在黏糊糊的了。
见梁长安沉默的坐在哪里不说话,脸也不红,还以为她在想战场上的事。张力不再开解她,有些槛总是要自己跨过去的。
梁长安还低头坐着,没有看见张力已经提着酒坛子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胸口就像是有团火在烧,一直热到脑海中。
一直没有见梁长安出来用晚饭的徐阿九直接站在她的帐篷前喊:“百长,我可以进去吗?”
没听到梁长安的回头,徐阿九又喊了一遍,依旧是没有回声。他忽然想到梁长安午时的脸,她不会想不开吧。
徐阿九掀开帐门直接冲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趴在案几上的梁长安。他连忙走上前去,一走近就闻到梁长安身上的酒味。
还好,只是醉过去。
徐阿九舒了一口气,端了水和毛巾来给梁长安擦了擦脸,又给她盖了件衣裳便任由她睡去。
梁长安并不知道徐阿九做的这一切,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梦里,她梦到小时候顾寻给她的腌渍梅子。她觉得好吃一口气吃了一碟子,再向顾寻要的时候,顾寻不见了。她找啊找,一直找不到,直走到一个山崖边,她脚一滑落了下去。
梁长安猛然惊醒,摸了摸被自己压麻了的手臂,呼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梦。她一转头看到身侧滑落的衣裳,微微皱眉。
她喝了酒之后便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张力也定然不做这种事情。梁长安略一思索,只能是徐阿九了。
肚子中传来咕咕噜噜的声音,她觉得饿了。走出帐门,她看见坐在她帐门前的徐阿九。他不进去,坐在门前作何?
“徐阿九。”
听见声音的徐阿九回过头,惊喜地道:“百长,你醒啦。”
徐阿九说完说完,想到了什么,手伸到怀中掏了一样东西来:“百长,我晚饭的时候给你留了一个馒头。不知道够不够,你先垫垫吧。”
梁长安接过用油纸包着的馒头在徐阿九的身边坐下,她就着月光打开了手中的纸包。馒头已经完全冷了,但梁长安仍然是大口吃着。
很快,一个馒头便下肚。梁长安抬头看着月亮,问徐阿九:“你记得汴京的月亮吗?”
“记得,小时候,我阿娘和阿耶在中秋的时候带我赏月。阿娘说月亮上住着嫦娥仙子,仙子长得美丽非凡。”徐阿九说到这里,转头问梁长安:“百长,你见过像仙子一样好看的人吗?”
梁长安思索一下,点了点头:“见过。”
“我没见过,不过若百长是女儿身应该就是那仙子的样子。”徐阿九看着被月光笼罩着的梁长安的脸,认真的道。
梁长安也像是被徐阿九打开了话匣子,她轻轻笑道:“我在汴京见过的美人,容貌气韵皆为人上。你若是见了她定会觉得若是有仙子,那就是她那样的了。”
“是谁?百长已经长得够好看的了,比我所有的姊姊妹妹都好看。”徐阿九的声音很轻柔,就连语调也比寻常男子高。若是只听声音,说他是没变音的少年也是无二的。
梁长安但笑却不回答是谁,只是做寻常道:“你若是有幸见了她,定会觉得我今日所说不及其十之一。”
徐阿九越是好奇,梁长安越是不说。她说的是当今的杨皇后,若是日后徐阿九有造化能见一见杨皇后,便知自己说的是她了。
一连问了四五次,徐阿九都没有问出来,索性气得回去睡觉了。独留下梁长安一人坐在帐门前看着月亮,陇右的月既圆且亮。
她在汴京时不常赏月,偶有几次也是月牙居多,没想到在这陇右倒是安安稳稳的赏起月来了。
不管梁长安这一刻的心情是多么放松,战事不平就不可能真真正正的坐下来赏月。一连三个月,大齐与西越打了数十仗,西越且打且退。
入秋时,西越已经退到定戎城了。
梁长安在这三月之内奋勇杀敌,连记数功。
这一日,张执准备趁夜将西越兵赶出定戎。命梁长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