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一袭青衣,滴尘不染,骑着高头骏马,立在中军阵前,目光深邃,遥望两军舍命厮杀,良久不再发出一令。
司空镜立在萧然身左,他是草莽出身,本不通晓兵法。但自从接掌了人道联盟的副盟主后,着实恶补了一番。眼见战场之中己方渐落下风,只怕撑不了多久,而萧然仍是静观不动,忍不住道:“萧掌门,咱们的人快撑不住了,是不是……”话未说完,衣袖却被身旁的芮政拉了一下。
司空镜一怔,转过头来,芮政低声道:“门主自有主意,司空兄莫急。”司空镜遥指战场,道:“怎么不急?这几天来弟兄们拼死拼活的,总算是夺回了三思城,士气正旺,这一仗无论如何也败不得!只要此战得胜,一举便能将望州城拿下来,那可是天大的功劳。萧兄,这当口可不是玩儿稳的时候,咱手底下有人,该上还得上啊!”
萧然仍是默然不语。司空镜越发忍耐不住,又对旁边的方启道:“方老将军,你也别拖着了,快些下令出兵吧,再不上,我手底下这些人可真要顶不住了。”
方启面现难色,道:“这……这……”司空镜怒道:“这什么这,你贻误战机,见死不救,害了我手下弟兄的性命,小心我去盟主和皇上那告你一状!”
方启心中有气,暗道:“这司空镜果然是草莽出身,讲话好没道理。”这天下间谁人不知,神州与西域之战,拼的是能人异士,朝廷的军队充其量是个副手,做些个遇水搭桥,逢山开路,查岗放哨,埋锅造饭等等事宜也还勉强,冲锋陷阵却是不成了。
那司空镜在人道联盟之内位高权重,方启得罪不起,但也不能眼睁睁的让军士们上前送死,只好眼望萧然,盼他能说句话。萧然却仍是默然不语。没奈何,方启道:“司空先生,我手下的士卒多是凡身,干些粗活,抓些草寇也还算能事。放在这等阵仗上,那就是去送死啊,全然不济于事。”
司空镜怒道:“你的士卒死不得,我手下的弟兄就死得?你手下不还有天行留下的青峰营么,派他们上啊!”方启闻言,不由得全身一震。
萧然已沉声说道:“不可!”
那青峰营乃是当年天行亲自操练出来的一支精锐之师,熊罴之旅,乃是由各个军营精挑细选而出。其中虽无神通能手,但个个武艺高强,阵法精熟,三百余年来,在天行的统领下,所向披靡,未逢一败。
二十余年前,天行为应对天劫,便将青峰营交付于方启之手。一因那青峰营乃是朝廷的军队,不受人道联盟辖制,天行只是代为操练统领;二来联盟之内多是豪杰,于行军布阵之事实为外行。无论方启自身本领如何,但毕竟行伍出身,熟读兵法,更久守边疆,身经百战,由他接任,自是最为恰当不过。
只可惜,这二十多年来,青峰营原有的士卒已经换了大半,战斗力锐减。方启虽也是依照天行的遗法对新兵尽心操练,战力却始终不及天行在时,难回颠峰。
半月之前,西域大军攻破三思城,青峰营在方启的指挥下,遭受了三百多年以来的首场大败,折损过半。
此际,方启听到司空镜要他再派青峰营出击,心内不禁一抽,万一将青峰营打光了,再想重组一支,凭他的能力怕是绝难办到。正不知如何应对,好在萧然及时开口,解了他的难处。
萧然回过头来,慢慢说道:“青峰营乃是朝廷主力,若是操练得法,绝不输于大能。只是近来新败,士气低落,就这般冒然上阵,与送死无异,岂不可惜?”方启闻言,老脸不由一红。青峰营在天行统领之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何等的风光。但到了自己手里,不但打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场败仗,更死伤过半,士气已落至最低谷。
心中忍不住想道:“我全盘照搬天行道长所留的遗法操练军士,却为何战力相差如此之远?莫非天行道长所留遗法有误?”
正想间,就听司空镜愤愤的说道:“如此说来,萧兄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血盟的弟兄战死沙场,而不管么?”萧然声名在外,司空镜虽已领了人道联盟副盟主之职,但也不敢太过放肆。
萧然眼望战场,眼见血盟一众弟子虽然处于下风,却绝无覆军杀将之险,再支撑半日亦非难事。只是血盟的这些弟子犹如一盘散沙,毫无军纪可言,往日打杀,全凭一时武勇,一拥而上,群殴便是,哪懂得什么阵法战术,更何曾经历过如此大的阵仗?
就算当年逼宫灵修山归元派,也是占了以多欺少,趁人无备的便宜。此刻眼见己方落了下风,心中怯意早生,如此更是招架不住。
萧然轻叹一声,道:“芮政,你分派本门弟子,上前替换血盟的弟子下来略作休息整顿。你再亲领一队,在乾位布下搅水双龙阵,以应万变。”
芮政犹豫道:“门主,咱们门下弟子不过二百余人,再分两队,实力更减。况且阵法新学,尚未操练纯熟,仓促上阵,只怕……只怕……”
萧然道:“必要时,我会亲自出手。咱们只消再坚持半日,待贡天盟主在三思城布置完毕,便即收兵回守。”
司空镜见萧然肯派人接应自己的手下,心中大喜,生怕芮政不肯领命,忙道:“芮老兄放心,只要贵门的弟子露出不支之象,兄弟必会第一时间带领手下上前接应,绝不会枉害了任一位兄弟的性命。”
芮政心知萧然下此命令,实也是被逼无奈。心无他法,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