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几夜时间终于打点好了褚家铺面的事宜,褚阅近几日终于能一觉安眠到天亮。
没有恼人的夜半敲窗声,没有忽然昏睡过去的樱草杏黄,更没有韩振那张令她无比心烦的黑脸,白日里赵氏要么总是躲在她自己的房中要么涎着脸长往惊澜苑去陪着三夫人王氏,而褚行除了年节外几乎每日都在晓文堂念书,从巳时到申时,风雨无阻。如此,这漱雨苑中便只剩下褚阅一人,悠哉快活。
原本按着本朝的惯例,除武将外,世家子弟在家念书至多到十五岁,从十六岁起或通过核考、入国子监再修习四年,或就此止步不再进仕、留在家中帮父母打理家业直到自己成家,不过后一种实在过于少见就是了。褚家自然也是如此,早先褚阅、褚言、褚慎等皆在国子监进学过,而褚姵和褚娴则则因种种缘由就此留在闺中,如今褚行虽年纪尚小,但也已年满十四岁,看赵氏的意思似乎并不希望他追随庶兄褚慎的脚步,不知是怕褚行万一真的有所作为,会惹得三夫人王氏不高兴,还是怕庶子太过于惹眼会招来非议。
褚阅自然对她心中所是满心的不以为然。
说起三夫人王氏与褚慎,她心底的厌烦要远胜于对赵氏和褚姵。这赵氏充其量不过是过于迂腐自惭了些,但王氏则不同,仗着其父王鸣本是礼部尚书,而很有些官家小姐自居高位的做派,生了褚家第一个男丁褚慎后便很有些“居功自傲”,即便知道褚慎天资并非很出众,还是强压着他修文进仕。其实褚慎也不过是在大理司做个忙死累活的七品主簿,可不知她哪里来的优越感,若是谁不经意间触了她的霉头,只要她能得理一丝丝的理便要大肆闹一番,尖酸刻薄得很。
说起来当年这王氏年少,看见褚赟那张文雅俊秀的面皮便喜欢得不得了,哭着喊着要嫁到侯府为妾,褚赟也识时务,怎可能不抓住王家这好机会。只是那时突然生了韩巍山战亡这个变故,宁氏抢先入府做了二夫人不说,还独得褚赟宠爱,而褚言又比褚慎大上了那么几个月,积怨日久,王氏便渐渐对宁氏暗暗怀恨在心。
现下褚言入了大理司,且还是褚慎上官的上官,也不知道这三夫人会在心中暗恨上多久。
幸而褚慎常年住在大理司的官署,并不常回家,否则褚阅倒真是想好好看看这出好戏。
悠哉闲适的日子总是过得十分快,从前一个人掌家时褚阅曾渴望像褚姵褚行这些孩子一样,不需辛苦劳作也不需整日在朝中看老臣的脸色,不需要夜半才眠日升则起,更不需要担忧忽有一日大祸降临,褚家就此被狠狠没于污泞泥沼,就这样心安理得躲在褚家的荫庇之下过活,多么自在。可现在真成了褚姵,却反倒束手束脚,上有不可语冰的赵氏下有尚且年幼的褚行,身边的婢女虽然忠心耿耿,但总归没有什么大用处,就连吃穿度用都要看尽他人脸色。
或许正如在地府时老祖宗所言,世间诸生百态,又有谁能真活得那么轻松自在。
在一连数日的安闲日子中,叶怀南那倒是传来了几个好消息,虽是经由乌檀转达,但褚阅依旧能想象得到叶怀南那见了银子滚滚而来的灿烂笑脸。
其一,那陵州商人果然连着酒铺酒楼一起盘下,非但没有还价还十分感激他们此番“雪中送炭”。这一笔赚得要比预想中还要多了一成。
其二,不足月余便要到月夕佳节,阮玉堂一连接了几单大买卖,暖香坊那边陈嬷嬷也在挖空了心思调制新的胭脂水粉,试作尚算卖得不错。
其三,明伦书屋那边已经仔仔细细筛过了原有的小说,并未发现那本书有仿作之嫌,如今第三卷文已付梓,反响空前,就待月底摆上书市。国子监中的姑娘们争相传阅前两卷,引得前两本也重新雕印了不少,看来月夕时也能好好赚上一笔。
投进去的买卖终于开始向里赚钱,她当然高兴,即便总觉得叶怀南十分看重的那本小说很是眼熟,但仔细想想说不定是这些年来看得东西多了误记而已,很快便放下心来。
日落星移,这几日她在家中“安分守己”地做着褚姵,而另一边褚言在大理司中跟随姜谚郭患等人一点点学着处理案件事务,并不十分忙碌,且比起从前在枢府随时得准备应召入宫议事时要更加安闲,毕竟可以与郭患冯懿等同僚轮番休沐。
她这一闲下来难免教褚阅心里发慌,且从七夕那夜撞破她与翟王田安之间的“私情”后再见她时,褚阅难免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幕幕月下美人捧溪掬月影的美景。
想起这事,褚阅便一阵阵的头疼。
要说这傻姑娘喜欢谁不好,偏偏要看上那翟王,朝中有谁人不知那翟王的不堪身世?生母灵云是丧偶寡居的西琅公主,外祖母又是前往西琅和亲的金胡公主,蛮夷外族的血占了大半不说,那西琅公主还是个颇有美色祸国之名的妖姬,带着前任丈夫的遗腹子嫁到大齐、先独孤皇后诞下庶长子也就罢了,听说还三番五次挑拨后宫妃嫔,闹得帝王后宫乌烟瘴气,最后竟气得独孤皇后产后血崩而死。后来不知这灵云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急病而逝后就连着她从西琅带来的继子也没能活下来,可怜翟王小小年纪便先后被扔到了镇南军和镇西军中自生自灭,如今虽领了翟王的封号,又暂握镇西军的兵权,可陛下与他非但不亲近,反倒还有些“眼不见为净”的厌烦。
虽然比起孤高的太子田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