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初,农历年尾的那几天总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除夕那天下起了密密细雪,雪花不大,却密,一粒一粒排成列像细盐般洒在人的肩头和脸上,中午的时候言蔼霖还是回了她母亲家,那是为数不多的她母亲主动叫她回去吃饭,秦数上次来医院探望她以后就没来了,随口问了几句“怎么了”言蔼霖没说,她也就没再继续多问了,回到家,秦数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餐桌上已经摆了不少菜,这对于很少下厨房的秦数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以前的团年饭每年都是言蔼霖做的,说是团年饭,也一直就她们两个人,秦数平日里再怎么混蛋,除夕这一天她也还是不会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带回家,前些年,先是唠叨一番言凯的薄情寡义,而后是关心起言蔼霖的择婿问题,言蔼霖从来都避之锋芒,母女关系也就那样不咸不淡地撑了下去,今年要不是她实在太过火,言蔼霖也不至于搬出去住。
秦数做的饭菜当然不会有多好吃,鱼煎湖了,汤并不鲜,就连饭因为水放少了也有些夹生,可这一切也都没有什么所谓了,言蔼霖还是吃得很香,也难得的吃了很多,那已经和胃口好与不好没有什么关系了,那顿两个人的团年饭吃得很安静,楼下小区里有小孩扔鞭炮,秦数为了应景喝了些红酒,言蔼霖的身子已没什么大碍,手上的新伤旧伤也开始结痂,只是咳嗽却一直不见好,桌上放置着了一碗蒸梨,鸭梨被蒸得软烂,这难得的温情真让人匪夷所思,秦数借着酒劲道,“我没死之前你怎么就可以死,你死了谁给我养老?”她仰着头,说得那样自私。
言蔼霖只垂着头,喝下了那碗蒸梨弄出来的汁儿,有浓稠的冰糖甜味,喝完后她擦了擦嘴,淡然道,“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见秦数脸色变了变,她补充道,“去一个朋友家。”
除夕那天,半下午,4点左右,言蔼霖带了随手礼还有一个红包来到叶晨家,刚入门前的院落就远远听见里面的喧闹声,热热闹闹的,才像过年的气氛,房门并未关紧,似在等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她站在门边犹豫了片刻,轻轻推开那房门,一堆人围坐在地毯上,似在玩着什么游戏,旁边升起了壁炉,暖意洋洋,屋内人很多,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上官水水最先看她,“你怎么来这么晚?我们都玩好几轮了。”
随着水水的嚷嚷,一屋子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包括那个正端着果盘的叶晨,可能因为在家的关系,她只穿了一件羊绒大衣,休闲舒适地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见她来,她放下手中果盘,作为主人客气地介绍道,“这我爸,这上官晓晓,水水的弟弟,这是他朋友,其余人你都识。”言蔼霖点了点头打了招呼,剩下还有荣容,他们店那艺术家厨子。大家围坐在一起玩扑克牌,旁边放着各种糖果零食,水果,茶,就连叶天霸也参与了进来。
言蔼霖和众人打完招呼后把叶晨拉到了一边,送了随手礼,轻声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谢谢。”叶晨接过那新年礼物,拽在手里紧了紧。
两人一下有些尴尬,因为上次病房闹得并不愉快的经历,言蔼霖很想对她说一句“对不起”,不管如何,她都不该冲叶晨嚷的。
“我........”
“你........”
一开口,两人竟又异口同声,气氛变得很微妙,不远处地毯上玩闹的人哄笑作一团,厨房里范姐主厨,荣卿卿在帮着打下手,那一瞬,这满屋子的岁月静好让言蔼霖感触。
“你先说。”叶晨双手撑在身后,瞥了瞥嘴。
“叶晨........”言蔼霖凝望着她,一双眼深邃,似蒙了一层水雾,她十指交叉着,才咬了咬唇道,“对不起。”
她说完眼眶竟微微泛红。
室内外温差极大,窗玻璃上一片雾蒙蒙,叶晨折转身来看向窗外,食指在那窗玻璃上胡乱画着,她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被从厨房出来的荣卿卿叫了去。
自此两人在正式吃年夜饭之前就再没说上话,叶晨开始忙上忙下,水水见言蔼霖一人落单,忙把她拉了下来一起玩,她平日里很少玩这样的东西,水水就细心地教她,她本就不笨,看了一两局之后就会了,闲暇中见叶晨时不时地出入客厅,目光往她这边投掷过来,待她抬头迎上去的时候,那个人的眼神又闪躲开了,一下午的时光,玩得好不惬意。
天色没多久就灰了,深冬,天黑得早,叶晨他们准备好晚餐,这一行玩乐的人这才散了,就餐前,荣卿卿准备了一些香蜡纸钱,还有鞭炮,拿在了外面的花园里,鞭炮声先是点燃,噼里啪啦地响彻在这别墅区,而后香蜡纸钱摆在了一个盆里,叶晨和叶天霸都出去了,叶晨拿过撕好的纸钱在蜡烛上点燃放在盆里,跪拜在那儿,“妈,过年了,我和我爸给你发红包啦,你来领啊,过年要穿新衣服的,要开心啊,不开心就买包包,想买多少买多少,钱不够告诉我.......”叶晨说了些家常话,像在和她逝去的老妈聊天,磕了头,叶天霸也烧了些纸钱,这才正式开始吃年夜饭,叶晨的朋友把她家那象牙石的长桌围坐得满满当当的,今年特别凑巧的是,大家都没有回老家过年,本来叶晨要去接她姥来过年,她姥怎么也不愿意来。
叶天霸招呼着这些小辈吃饭,叶晨能带这么多朋友来家里过年,他特别高兴,这个女儿,这些天一直呆在家里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