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冰洞府。
“你执意要带云鹤去你的住处?”
景云止面无表情, 将手中的茶杯里清澈的茶汤放在唇边轻轻品鉴,冷冽的目光朝恭敬坐在他对面地凌无争淡淡瞟去。
“是。”
凌无争眸色清冷, 脸色毫无波澜,他安然地倾下一杯茶, 色如琥珀, 清香馥郁, 水中的倒影破碎摇晃, 最后静静倒映着凌无争的身影,不动如山。
“你带他去后山禁地,致他忧思过重,如今……”
景云止的语气里带着责备, 他不赞同凌无争的做法,正要说些什么, 却被凌无争打断。
“我知,师父已醒,只需慢慢休养, 并无大碍。”
景云止冷然道:“你明玄冰台对他修炼极有益处,我也可以在他身边照顾。”
凌无争放下茶壶, 抬起眼眸,无声地朝景云止看去。景云止也没有避讳,两个人直视了几秒, 最后景云止将视线移开,他低头喝茶,缄默不言。
凌无争目光深邃:“师伯身为绝门门主, 几时闲下来过。”
天下有的是胡作非为,杀人如麻的妖魔,景云止身为太乙宫第一剑修,如同太乙宫第一把开锋的剑,势逢乱必出,剑指之处,终天下太平。
不说天下苍生,浮世三千,就太乙宫七门之事,都够景云止操心的。
他身为太乙宫老祖门下第一大弟子,未来太乙宫的宫主,太乙宫的发展与他生生相息。
他不能够错一步。
从他入太乙宫到魔道百年大战中一剑成名,亲手斩杀魔尊楼殃鱼后,三界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他。
有人仰慕,有人幸灾乐祸,还有人背地里不怀好意,不安好心。
单凭他对林书遥这份念旧之情,就足以让人诟病。
好在,他身为金丹期大圆满修士,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敢在景云止面前造次。
只是背后总是有流言蜚语,像蚊子苍蝇嗡嗡作响一样,让人恶心。
似乎连景云止也对此感到无力,虽然不舍自己的师弟,但是凌无争的能力他是清楚的,便只好给了凌无争很多灵丹妙药,看着凌无争收拾好东西后,走到玄冰台上将沉睡的林书遥小心翼翼地背起来,朝外走去。
少年背着一个成年男子,面不改色,步伐稳健,让人觉得丝毫不费力。
为了能够让身上的人睡得舒服,他把自己的脊背微微弯曲,更加适合入睡,这样的姿态让他像是背着一件珍宝,对待起来万分小心。
景云止把茶杯往嘴唇送的动作不由一滞,他突然想起以前他除魔的时候,在人间看过的嫁娶喜事。
漫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中,满目的双喜和喜庆的大红色铺展在高堂之上。
新娘子穿着喜服,脸上满是羞涩地看着眼前背对着她蹲下的新郎,动作矜持,却又带着幸福,勇敢地伸出白皙的手,搂上了新郎的脖子上,将自己一生压在了新郎背上。
而新郎除了神采飞扬,春风得意,更是将新娘子稳稳托住,他带着心上人,未来的夫人,一步一步朝高堂走去。
他背负起了他未来的希望,那将是他所想象的,最为美满幸福的家。
而凌无争背着林书遥的身影,给了景云止这么一种感觉。而后很快,景云止便摇了摇头,驱散了内心的想法,继续喝着茶。
凌无争对他师父一向看得很重,他怎么会有这种觉得无争待云鹤像人间新夫对新妇情意绵绵的错觉。
凌无争的住处离玄冰洞府离得并不是很远,绕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就是了,走廊落在林园山水间,白色的墙壁,木制的栅栏,绿茵萦绕,风景秀丽。
走到半路,趴在背上的人呢喃了一下,他动了动身体,从沉睡中缓缓醒了过来。
苏遥睁开眼便看到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长廊,幽寂而神秘。他先是恍然地看了一会,低头才发现他趴在凌无争的身上。
这是要去哪?他昨夜呕血,似乎好像把无争给吓到了。已经不知道自己睡了几天的苏遥,惘然若失地询问道:“无争,这是去哪?”
凌无争道:“去我的住处。”
“……云止他把我们赶出来了么?”
凌无争摇摇头,身后的手稳稳托住苏遥:“不是,师父,你已经醒了,自然是要和我住一起。”
“哦。”
苏遥敛眸,继续趴在凌无争身上当只咸鱼。他眯着眼打量着此刻背着他的凌无争,不由暗暗鄙夷自己那肮脏的想法。
凌无争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好徒弟,懂事听话,尊师重道。他那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想着凌无争会是凌崝。
简直就像是痴心妄想,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
凌无争至始至终都只是林书遥的徒弟罢了。
他穿书是因为他写了这本小说,坑了一波读者,凌崝没有理由穿过来成为凌无争的,成为了凌无争,凌崝又会做什么?
按照剧情发展最后走上杀师证道的道路又为了什么?还是逆转未来什么,那么为什么不愿意在他面前承受身份……
苏遥好笑地想到他还是凌无争当做了凌崝。
他不得不承认,身为作者,他挺会异想天开的。
就这样趴在少年的背上,苏遥很是享受这一刻。
他的徒弟,凌无争和凌无嗔,货真价实,属于他的徒弟,虽然被冠林书遥之徒,可是都是他苏遥亲手教出来的。
这样想着,他突然觉得好安心。
哪怕昨夜里见识到了无嗔的另一面,哪怕他对凌无争的身份百般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