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薛明玉打发走之后兄妹两个就找了个小亭子坐下,薛仁穿得厚也不怕着凉,是以亭子里头也没费事儿弄炉子,只在风口设了几块儿屏风挡着莫要吹着便好。
“你嫂子去后便不见你常来,父亲嘴上虽不提却也还是想你的,往后需得多回家走动走动。”
薛仁拿出兄长的身份来教训薛氏,后者诺诺应到,
“早先是我想岔了,以为回来总免不得要同那些人见面,如今却是恨自个儿糊涂,不愿见不去瞧就是,便是我礼数周到了他们就会念着我好么,没得耽误了正经亲人联系。”
薛仁对自己这唯一的妹妹也是极看重的,多大的情分呢才能一母同胞?原先本还有个嫡长兄在的,经了那回后便只剩了他们兄妹俩,更兼他病了这些年总起不到多大个作用,妹妹一人在外没个照应,这些年来也是难为她了。
“父亲年岁到这份儿精神不济总有些考虑不到你的,你自个儿遇着事儿也别憋在心里,我虽不中用了,可替你说上一句话还是管事儿的。”
薛氏抹了抹眼泪责怪道:
“这么大岁数了说话还没遮没拦的,你这病眼看着就要好了,说恁不吉利的话作甚,我还指着你往后替我撑腰呢。父亲若再……娘家人里头当真就只剩你我了。”
薛仁知晓薛氏不爱听这些便也不再说了,可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晓,到底能撑多久……他自己也有数。
“哎,妹夫待你好,大郎四郎又是年轻一辈里头难得出众的,有了他们做依靠想来你这辈子也没甚好担忧的,只你这性子需得改改,妹夫便是再好说话呢也是个男人,你总不好太强硬的。”
薛氏心思不在这上头虽说不爱听兄长念叨这个却也耐着性子应了,好容易叙完家常才得空说起了薛明玉的事儿。
“当时也多亏了四郎去替我走这趟呢,我身边儿没多少得用的人,二房那边又一刻不放松地盯着,若没有四郎搭手想来玉儿也寻不回来。”
薛氏心里有苦说不出,又想同亲哥说真话,又害怕薛仁受不得刺激再加重病情,左右思量不得法倒是有些后悔当初选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来拖延,否则也不会让自个儿陷入两难的境地。可是薛氏自己也清楚,若当初不让薛明玉回来顶上,薛仁活不活得到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三哥,你可想过……明玉不是……”
“阿慧,你三哥还没病糊涂,是与不是我自个儿不晓得看么。”
薛氏被薛仁这么一堵倒也没法再说下去,只能同薛仁又去扯些不着边儿的东西,不过薛仁像是因着薛氏提的话茬有些生气,往后说话的兴致都不高,非得薛氏说上好几句他才回两三个字。
兄妹两个关于薛明玉的第一次谈判,薛氏败。
另一边,薛明玉那边也是不好过的。
当初是魏芳去锦州找的人,薛定师好些个手段都是对他使的,换句话说魏芳是最有可能瞧出破绽的人,当初寻着薛明玉之时魏芳待他就算不得好,如今……却是更冷淡了几分。
薛明玉怕了。
他是真的怕了,近日来的诸多迹象都表明魏家应当知晓了些什么,不过因着有所顾忌而没来拆穿他罢了,若果真如此那今儿个姑母到薛府来又是打算做什么?单留她同薛仁在可会说些要命的话?
薛明玉越想越觉着不对,更兼在魏芳面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整个人跟没穿衣裳一样被人盯着,搁谁受得了?是以他索性站起身来要告罪离开。
“父亲同姑母身边也没个称心的人服侍,我还是先去瞧瞧可有什么不顺手的安置妥当了再来同表哥说话罢。”
“舅舅同母亲身边不缺伺候的人,你去了又能做得更周到了?不若同我在这儿赏赏园中景色——哎呀,多好看。”
薛明玉笑脸一僵,这话,是完全将他等同于伺候的丫鬟小厮了,偏偏又是他自己挑起的服侍一说,想发作都没理。
“表哥说得是呢,伺候的下人尽够了,真有做不好的养他们也是白养。”
“倒是,买来就是伺候人用的,若是连本分都做不好了,或是想些本份以外的东西心气儿太高,养也是白养,不若趁早打发出去干净。”
这句话,却是赤果果的打脸了,薛明玉若是再听不出来话中的意思便真是白长了脑子,连日来的高压要他将来京之前薛定师的嘱托都抛去一边,难得的没再缩头忍耐,倒是直接冷了脸冲魏芳沉声说到:
“表哥这话明玉却是听不懂了,买来的是谁,伺候的是谁,明玉愚笨,还望指教。”
魏芳见着薛明玉将话挑明了也不意外,是个男人听了这话都忍不下去,当然,能忍得下去的也有,不是窝囊到底的就是有大抱负的,薛明玉自然不是那等窝囊的,瞧他经此一刺激便沉不住气了魏芳倒松了口气——至少不是个太难对付的。
“买来的自然是奴才,伺候的便是主子了,表弟怎的连这个都听不懂?”
薛明玉咬碎一口好牙,这是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不想留了,难道魏家真打算将他拉下去?
“表哥这是何意,可是对明玉有甚不满了?当初是表哥亲去锦州将明玉接回,明玉视表哥如亲兄长,日日不敢忘了表哥的恩情完不是有心冲撞表哥——这可是有什么误会?”
美人眼中含泪,眸光盈盈地望着魏芳,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狠不下心来。魏芳一时也有些发愣,倒不是因着薛明玉有多动人,而是……单论面容薛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