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姑娘大抵也都知道了。托姑娘的福,汉王命楚放安排在我身后的钉子被姑娘一路拔得都差不多了,楚放损兵折将,又迟迟夺不来图,本就焦躁,后又发觉我与你走得很近,尤其风离山庄一役后我又在偷偷……帮你,便以为我打算用……嗯……另一种法子跟你套近乎,好夺了图抢他的功劳,所以在青云山就背着汉王对我下了手……咳咳……”顾恒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杨言难得见他发窘,虽明知其由,却仍故意装作不解:“另一种法子?什么法子?怎么我不知道?”
顾恒本来还有几分不自在,一见她明知故问,反而起了逗弄之心,遂厚起脸皮道:“且不说当日在下中了张百花的毒,得姑娘运功相救,就前几日姑娘与在下为了逃命共乘一骑了许久,虽一路都有姑娘的属下暗中跟随,姑娘却一直未向在下动手,足见这法子还是多多少少凑效了的,对吧?”
杨言轻“哼”了一声,争胜之心顿起,想也不想就不甘示弱地反驳道:“世子放过在下的次数也不少,明明就是敌非友,不知世子数次手下留情又是为的什么呢?”
话一出口,杨言就再次后悔了,暗恨自己居然在这种事上跟这个花花大少一较长短,也是昏了头了。她心中懊恼,却又不肯让顾恒看出来,只得微红了脸垂了眼皮,端了茶轻啜一口以作遮掩,却不知拜窗户透过来的夕阳余晖所赐,对方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这点故作镇定的小动作就更不在话下了。顾恒素来只见她冷静自持,纵偶尔生出些情绪,也多是为了大事,且很快便能恢复如常,如今难得见她失态,一副别别扭扭的情状,实在可爱,好笑之余倒有些不忍心继续调笑了,遂道:“这应该与姑娘数次放过在下的情由是同样的吧?”
只这一口茶一句话的功夫,杨言便迅速恢复了常态,暗自一哂:“是啊,于公,世子总得先让我无忧阁同汉王的江湖势力拼个两败俱伤吧,不然这么好的一个局岂不就白设了?不过从这一路到回京后楚放派来的暗杀人数看,他应该已经折损了不少人手了吧?”
眼见得话头又转回了正轨,顾恒不禁暗暗惋惜,但听她只说了半句“于公”,绝口不提剩下的半句“于私”,又忍不住莞尔,心道:倒要看这丫头一把糊涂能装到几时。他有心再逼上一逼,又怕她真恼了益发地矢口否认,最后只得作罢,暗叹:若她不是这样的性子,锻出这样的心智,自己还真未必瞧得上,有道是任是无情也动人,真真半点不错。只是日后若再遇上这样的机会,自己绝不可心软放过就是了。
“不好说,那楚放虽然志大才疏,但毕竟做了好些年的阁主,还是有一些御下的手段的,汉王的江湖势力在他手上也确实被整合地有模有样,保不齐他另有图谋。前日夜里他只派了两个刺客,说不定也存了几分试探之意。所以在下才想着要与姑娘精诚合作。”顾恒轻叹一声,正色道,“其实论理,江湖势力应该左右不了朝堂之争,但宫闱生变往往只在那红墙之内,汉王又是个敢豁出命的主儿,狗急跳墙之下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一旦真出现什么变故,短时间内千军万马还真不抵上埋伏好的数十个江湖高手管用,万一,我是说万一,太子因此有失,就万事休矣了。”
杨言却面露讽刺之意:“不是还有‘听风’吗?你们这些年在‘听风’上花的功夫可不少啊。”
顾恒苦笑道:“姑娘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听风’有多大的能耐,姑娘比谁都清楚。这么些年了,‘听风’真正笼络到的高手并不多,哪里能与汉王的那些高手正面相抗?”
杨言面露薄怒,没好气地接道:“那是因为你们一直在惦记着无忧阁,所以才不肯下大力气去笼络人。总想着摘现成的桃子,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
顾恒知道这是杨言心结,也不再辩,遂痛痛快快地承认道:“姑娘说的是,‘听风’……就是一笔烂账,是我们对不住姑娘。”说着,竟起身做了个揖。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恒这一揖下去,杨言自不好再同他理论,何况她心里也清楚,这事也不是顾恒一人能说得算的,他也不过是抻到前台的一把刀罢了。若搁在往常,以她的城府,或许根本就不会发作,但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对着此人,她竟一而再再而三地失了风度,实实不该。想当这,她立时便接了上句话问道:“你刚说狗急跳墙,难道汉王真的会……”
“姑娘以为圣上如今心中属意的究竟是谁?”顾恒反问道。
杨言略一思忖,并不立时作答,反而问:“国公府以军功起家,世子又在边陲亲身历练过,与兵部想来多少应该有些关系,不知可否先告诉我近一年来朝廷是否有对北境再度用兵的迹象?”
顾恒闻言抚掌便笑:“姑娘不愧是少司空大人的爱徒,师徒二人问的点竟都是一模一样。”
杨言先是一怔,随即也笑了,索性就敞开了说:“先生早说过,当今圣上雄才大略,善谋敢断,能为常人所不能为,你看他潜邸起兵就知道,那是何等的气魄。这样一位天子,其实并不会太在乎什么礼法规矩,不然这么些年也不会这般光明正大地宠爱酷似自己的汉王了。但他又是个圣明天子,故而又绝不会单纯以个人的偏爱喜好来决定自己身后皇位的归属。在太子和诸王面前,他首先是一位君王,其次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