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步省不认得顾恒,仗着人多,不等顾恒解释,就将二人划为杨言一党,一挥手:“给爷我一起揍,揍死了算爷的!”
做了池鱼的顾恒登时就气乐了,暗想杨言真不愧是杨榕那个老狐狸的高足,刚刚必定是一早就知道自己跟在了后头,却一直隐而不发,偏等到这会儿才嚷嚷出来,好逼自己下场,估摸着是打算一面试探一下自己的底细,一面把自己也一起绑上船。
真是好算计。
就是不知道这丫头打算如何将丁尚书与那位远在京城的吏部侍郎牵扯到一处了。
可惜丁步省的打手却不打算给顾恒这个琢磨的时间。一声令下,十来个人照着二人就扑了过来。不等顾恒回过神,一截哨棒已经险险戳到了眼前,亏得王诚一声“公子小心”,他才险险向后一让避了过去。王诚赶紧上前一刀将哨棒砍飞,勉强将顾恒护在身后。无奈丁步省人多势众,只王诚一人实在难以抵挡。见此情形,本不想动手的顾恒也只得叹了口气,认命地撸了把袖子加入了战团。好在他弓马娴熟,虽不比武林高手,也在边塞战场里捶打过几年,并不是绣花枕头,应付三五个人的围攻尚不在话下。
然而一交手,顾恒就敏锐地察觉出了这些打手不一般,不但个个悍勇,一招一式。更是绝不拖泥带水,杀伤力极大,不像普通的护院,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士,而且还是精兵。
电光火石间,顾恒就明白了杨言的意图:英国公府以军功起家,自己更是带过兵上过战场的人,只要自己指认了这些人是军士,那么兵部尚书私调卫军械斗的罪名可就跑不了了。而如今官员的屁股本就少有干净的,只要揪准了这一条作突破口,御史们一拥而上,罗列罪名的时候夹带一点与那位吏部侍郎有关的贪墨证据,无论真假,只要抖落出来,那位吏部侍郎为避嫌疑,必然要上书请求停职彻查,如此一来,汉王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想不到自己兜兜转转了一圈,以为是个看戏的倒被那丫头设计成了戏中人,这一份顺势而为的机变心计实在不可小觑。顾恒看了一眼在一堆打手之中上下翻飞游刃有余的白色身影,心中不禁好生感叹,
也罢,既然丁步省好死不死地连自己都敢揍,便照着本子演罢,也算是顺水推舟帮那老狐狸一把。
想到这,顾恒便干脆利落地一脚将冲上来的一名打手踹开,大声呵斥道:“姓丁的,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动用军士报复私斗,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已经给自家老爹惹了天大的麻烦丁公子浑然不觉,犹自放狠话道:“小爷就是用了军士又怎么了?我爹可是兵部尚书!倒是你,先想想自己的脑袋保不保得住吧。给我狠狠地打!”
“是!”一众打手齐齐应和,听得顾恒险些嗤笑出声:如此上道,真是枉费了他临时编好的套词了。
然而很快,顾小公爷就笑不出来了。大概那些打手也是柿子捡软的捏,见杨言那边一直讨不到什么便宜,便都来围攻顾恒和王诚。尤其是顾恒,打手们大概觉得三人之中他动手最少,想来应是武功不高,于是一个两个地都往他身上招呼。可怜顾恒就算功夫不差,在十来个人车轮似的围攻之下,也很快就狼狈起来了,一个不留神,后背大开,就被一个狗腿趁机摸了过来,一直苦战的王诚一瞥之下不由地大急,却苦于无法脱身,只得大喊“公子当心”,可惜为时已晚,顾恒已无暇他顾。眼见那下黑手的一刀就要劈到顾小公爷的背上,千钧一发之际,一粒墨玉珠打在了刀背上,持刀之人只觉得手一麻,眼前一花,自己就斜飞了出去。
顾恒一扭头,就见杨言已翩然落在了自己的身后,顺手架住了当头击下的哨棒,“没事吧?”清冷的声音便落在了耳中,
“托福。”顾恒一背的冷汗,仍心有余悸。
“对不住。”杨言倒真有些歉疚,“跟紧我。”
“啊?”不等顾恒反应过来,杨言一颗墨玉珠就弹了出去,正中丁步省的滑竿,滑竿应声而散,丁家纨绔呈大字型面朝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一摸脸,一手的血。
“啊!”
丁衙内怂得十分干脆,惨叫一声,眼一翻,晕了。
一众打手登时就傻了眼,杨言趁机隔着袖子一把抓起了顾恒的手腕,一声“走”,干脆利落地就往圈外冲,一众打手慌忙阻拦,杨言一路招式施展开来,快得只见一道残影,登时撂倒一片,丢下一地鸡毛,拉着顾恒便突出重围,一路逃之夭夭。
只可怜了忠心耿耿的王诚千辛万苦跟着冲出来,已被远远抛在后头,追得气喘吁吁。
“公子,等等我啊!”
秦淮河上近岸的一艘小船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书生气得满脸通红:“杨大人,你莫拦着。下官倒要看看,这么个纨绔能把我这个巡按御史怎么地!”
“唉,李老弟,莫激动,莫激动,你都看见了,这人连英国公世子都敢打,哪会把咱们这些文官放在眼里?你又不会武,万一上去有个好歹,可不就是我的罪过?早知道就不拉你来游河了。”坐在对面之人一脸的苦口婆心,正是杨榕。
“哼,我……我回去就上折子,我要参他,参他纵子行凶,私自动用军士械斗!我看他这个南京兵部尚书还要怎么当!”那书生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犹自脸红脖子粗。
杨榕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唉,世风日下啊。”
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