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微怔,皇上登基前没有成婚,也无侍妾,所以今年大选时,选送入宫的人不少。
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充盈后宫,能早日诞下子嗣,巩固皇权,二来,那些曾拥护皇上登基的人,四大家族也好,其余那些人也罢,都藏着自己的心思。
但皇上登基一年来,国事繁忙,到后宫的日子并不算多,一月之中几乎是有半月的时间是留在乾清宫中的,所以至今为止还有不少人尚未被临幸,除了终选那日和重大日子外,有些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
可就算是如此,入了宫就是皇上的妃子,就算是这一辈子都不被临幸,她也得在这宫中呆一辈子,头顶着曾是宫中妃子的身份,又有谁敢再娶。
这道理沈嫣明白,从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这么多宫中事的皇上也明白。
身在宫中二十多年的太后娘娘,更为之清楚。
屋内安静了半响,太后娘娘恢复了些神色,声音还有些不稳:“皇上,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后宫不稳,朝堂不宁,今日之事就是警钟,儿臣身为一国之君,理当以国事为重,这些人留在宫中并无用处,若再起什么事端,可不仅仅是皇家的颜面,朕又如何能在朝中立威。”
太后的脸色狠狠一震,皇上那话,她岂能听不明白。再起事端,小到丢颜面,大到混淆血统,这样的事,饶是她自己都不敢去想,今天查出来的是尤良媛,那没查出来的呢,是否还有。
要按皇上的意思,怕是要将大部分的妃子都赶出去宫去,但这事儿动静太大,已经受了恩宠的更难给说法,所以才说要送走那些尚未记牌的。
皇上登基才一年,这些妃子入宫才多久,这都已经有耐不住性子的,做出此等事情,叫人如何安心。
太后不由看向永嘉长公主,这件事,如何都不能善了:“皇儿做主便是。”
“母后,儿臣自请离宫,不再踏入皇宫半步!”太后话音刚落,永嘉长公主跪了下来,极力维持着声线,还是克制不住颤抖,“人是儿臣带进来的,险些铸成大错,儿臣难辞其咎!”
永嘉长公主这一跪,屋里再度安静了下来,后宫的事好办,那这自家的事呢。
到底还是有些情分在,尤其是这两年,太后娘娘丧子之痛,多亏了永嘉长公主在身边陪伴开解,看到她这般下跪认错,太后娘娘于心不忍:“永嘉啊,你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母后,长公主府的这些人也都是净身干净后才带过来的,儿臣万般没有料到这其中会有差错,他在儿臣身边服侍了四五年,儿臣都未发现他有什么异常,若非此次事情暴露,儿臣真的不敢想。”永嘉长公主神情微恍,再度认错,“纵使是不知情,这件事也是由儿臣引起的,求母后责罚!”
沈嫣看着匍匐下去的长公主,嘴角微动了动,不求皇上求太后,这是知了太后心软,会看在她昔日陪伴服侍的份上来劝皇上轻罚。
沈嫣转头看皇上,太后也看向了他。
纪凛凝着神色,未有所动,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李福公公带人去茗申苑搜的时候,蛛丝马迹可寻,他也不必从永嘉长公主这儿亲口求证。
“驸马爷过世已有三年,二姐没考虑再嫁么。”
此言一出,永嘉长公主缓缓抬起了头,头上的坠饰不住颤动,就如她此刻的心境,再嫁?皇上要将她驱逐出阜阳!
永嘉长公主沉声回应:“我与驸马相处时间虽短,却胜却别人数年,再嫁一事,我没想过。”
“如此,长住宫中也不妥,二姐还是搬回公主府的好。”
永嘉长公主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只是回公主府,即便是永不入宫也罢了。
可未等她松一口气,皇上接下来的话又将她打下了寒潭:“长此以往留在公主府中容易惹人诟病,再嫁一事二姐没有想过,母后与朕替你考虑了,三年已过,也该有人照顾二姐,生儿育女,年老时才能有所依靠。”
永嘉长公主这才慌了,阜阳城中哪里还有合适的人选,再者,她不能再嫁人:“不用,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没有一儿半女,二姐将来孤苦伶仃,朕也没法向父皇交代。”纪凛淡着神情,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而是直接决定了此事,“至于这人选,朕会和母后商量,你即日搬回公主府去,若非传召,不得入宫。”
说罢,纪凛看向太后娘娘,分不明生气与否,沉静着神色:“王甫一事,儿臣自有决定,还请母后放心,时候不早母后也累了,我们先行告退。”
沈嫣至始至终没有说话,直到最后这一声“儿臣告退”,跟着皇上离开延寿宫。
皇上一走,屋内永嘉长公主便朝太后娘娘跪着爬行过去,扶住了椅子后拉住太后的手,哭腔着求道:“母后,我不想再嫁。”
太后深觉得奇怪,赶她会公主府,让她不得入宫这事儿她不求,怎么反倒求起了再嫁:“这有什么不好,原本哀家就打算等三年孝期过了就为你再选一门亲事,你现在还年轻,多耽搁上几年可就不行了,终是要嫁人的,成了家之后有了儿女,今后才能顺顺当当。”
永嘉长公主摇着头,有苦说不出:“母后,我还不想嫁人。”
“母后知道你和驸马爷感情深厚,马家那儿将驸马爷早逝怪罪到你头上,委实也是不应该,不过嘉儿啊,你终究不能这样独自一人过一辈子,皇上在王甫这件事上已经足够宽厚,你不可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