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靠近又走远,三太太脸上的笑容湮灭。
夫妻将近二十年,她听的出来三老爷的脚步声,她那话是讥讽大老爷的,也是嘲笑三老爷的。
外室抱个孩子来说是他生的,火急火燎的就认了,她质疑就给她巴掌,被事实打脸的是他自己个。
大老爷还是不说话,她知道三太太在怀疑陶姨娘是他的算计,当时情况太紧急,陶姨娘为了自保肯定会把他招出来,他只能杀人灭口。
大太太坐不下去了,她望着大老爷,眸光冷淡道,“难道在老爷眼里,我就这么没有容人之量吗?”
大老爷忙道,“我知道你不是……”
“知道不是就好,既然这对母子和老爷无关,还是尽快送出府吧,免得府里人多口杂,坏了老爷清誉,”大太太冷淡道。
所有人都望着大老爷,不管大老爷承认不承认,她们几乎都笃定这女人就是他的外室和孩子了。
不然谁会凭白打一个陌生女子的巴掌?
那女子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比大太太年轻,比大太太美貌,看她的穿戴,俨然就是第二个大太太,足见在大老爷心中的分量。
而且也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故意挑衅,这女子的束腰是大红色的,要知道,只有正妻才能穿大红,妾室只能穿淡红。
那抹红狠狠的扎疼大太太的眸子,她能感觉到,这女人在大老爷心目中的分量。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大老爷养了外室七八年,她都还蒙在鼓里,还有比她更木头的了吗?!
女子见大老爷不说话,将孩子抱起道,“礼儿,我们走。”
那孩子刚刚怪大老爷打了他娘一巴掌,但毕竟是他爹,是他天天都想见却等了一天又一天都见不着的爹爹,他舍不得走,他道,“爹爹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他不是你爹爹,”女子含泪道。
“他是!娘亲骗人!”小孩也哭了。
母子两一个比一个叫人心疼,大老爷心揪成一团,他知道送她们离开意味着什么,大太太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初他迂回拿三老爷做筏子,不就是想先揉进去一粒沙,让大太太接受这样的事实,将来他再带外室和孩子回来,她不会那么抗拒。
女子抱着孩子走,大老爷将他们拦下,望着老夫人道,“他们是我养的外室和孩子。”
三太太嘴角微勾。
这一局,她完胜啊。
大太太深呼一口气,把涌到胸口的怒气压下,甚至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道,“我能做的只是帮老爷抬姨娘,这孩子等王爷回府才能记在族谱上。”
温柔的语气,莫名的叫人觉得恐惧。
大老爷嘴动了动,大太太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就起身走了。
从椅子到屏风处,她都是自己走的,过了屏风,她身子一软,要不是丫鬟扶的及时,她就摔了。
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她擦掉眼泪,丫鬟扶着她出了长晖院。
回了南院,自己的内屋后,大太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大老爷给她赔罪的那套头饰给砸了。
精美绝伦的头饰和青石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被砸的四分五裂,丫鬟大气都不敢出,这一回,大老爷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养外室就算了,为什么要生私生子
,大少爷多么的优秀,老国公生前可是看在大老爷的面子上把爵位传给他的,他有这么优秀的儿子还不够,还要生一个私生子来给大太太和大少爷添堵。
大太太走后,大老爷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懂他什么意思,希望和当初陶姨娘一样,留外室在长晖院跨院住几天,等他摆平了大太太再说。
但老夫人一句话没说,只端茶轻啜。
大老爷讨了个没趣,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孩子,带着外室回东院。
三太太坐了会儿道,“热闹也看完了,我就先回去了。”
老夫人看着三太太道,“你是怎么知道大老爷养了外室的?”
“有好心人给我送了份信,”三太太倒也不隐瞒。
某好心人望向三太太,那边老夫人冷笑道,“到底是好心人还是存心利用你?”
三太太淡淡一笑,“不管是不是存心利用我,至少这一回我被利用的很开心,信送到我手里,信不信取决于我,没人逼我相信。”
一个“逼”字,三太太咬的格外清晰,老夫人眼神黯淡了几分。
陶姨娘死了,三太太待宝儿如己出,但这件事对三太太造成的伤害,怕是永远也抹不平了。
三太太福了福身,就转身走了。
明妧自然也不会多留。
只是她们都走了之后,那边三老爷一脸不甘不愿的走进来。
三老爷是想躲的远远的,但是老夫人却不给他机会,让他在偏屋等着。
老夫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弄不清楚,被三太太逮住把柄,明讥暗讽,她都抬不起头来。
三老爷能说什么呢,只能老夫人骂什么他听什么,这样的训斥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见三老爷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老夫人更是来气,但那件事,她也有一半的责任,倒也不能全怪三老爷一人,老夫人道,“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陶姨娘是怎么进府的,我想你心底也有几分明了了,现下正是你和你媳妇重修于好的机会,给我把人哄好了!”
三老爷不愿意道,“她连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我怎么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