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已经预知了结果,当那骑兵呈上书信时,代善一边接过书信,一边随口问了句:“广宁怎么样了?”
那骑兵灰尘仆仆,星夜疾驰,神态疲倦之极,代善并没有看出那骑兵的异色,但那骑兵听了,跪在地上的身子却哆嗦了一下,疲惫的眼神掠过一层恐惧,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贝勒,广宁大败!”
场面一静,众人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代善的手也停在了撕开的信封上。
“败了,怎么会?你说说……”
下一刻,代善嘶声说道,语气里流露着浓浓的难以置信!
但说到这里他就嘎然而止了,努尔哈赤伸手把信拿了过去。
岳托在信中把事情交待的很清楚,说是孙承宗有防范,重兵集合,并且军队还配置了钢丝网,钢丝网可以防止马匹突刺。
同时他还在信中交待,据推测不论是孙承宗有警觉,还是钢丝网,都可能是沈清平所为。
信的最后是请罪……
“沈清平?我记得……”
努尔哈赤有些好奇的嘀咕了一声,心中隐约记起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
“又是他?!”
听到努尔哈赤的声音,代善愕然的叫了一声,他没想到又是沈清平从中作梗!
“怎么回事?”
努尔哈赤抬眼问道,以前由于沈清平端掉了范永斗,让后金断了来自张家口的粮道,代善曾经向努尔哈赤汇报过,但沈清平名不见经传,不是明军的重要人物,又听说不过是个低贱的匠户,时过境迁,努尔哈赤己经很模糊了。
“就是他断了咱们张家口……”
经代善一提,努尔哈赤这才想了起来,他‘哦’了一声,同时两眼猛地一亮:“此子好厉害,是个人物!”
而听了努尔哈赤的话,代善恨恨的说道:“阿玛,此时战事已了,不如我带兵回去,取那小子项上人头。”
“不。”
好像是对代善的心浮气燥不满,努尔哈赤瞟了代善一眼,继续说道:“你自己去,寻机再战一场!”
这句话里有努尔哈赤很深的考量,他一生征战,广宁之败并不能憾动他的心志,他考虑的还是怎样巩固攻打札莫特取得的战果。考虑的是如果广宁之败的消息传出去,乌珠穆泌、和硕特甚至是科尔沁诸部的反应。
如果这时候带着大队人马慌慌张张的去了,诸部会有什么反映……
所以努尔哈赤认为他现在必需稳住阵脚,否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而之所以还要打,还是为了缓冲区,多年的征战让他明白,所谓的缓冲区实际是心理区,心中无惧,高山、大海也成不了缓冲区!
既然广宁败了,那就要再打回来!
然而努尔哈赤没想到的是明军以后会围而不攻……
在努尔哈赤的心里,他感觉明军新胜,锐气正锋;他又了解大明朝堂的心理,收土颇急,这种情况下一定会乘胜追击。
“你要注意那钢丝网,找出它的破绽再作战,也不用急于求战,如有困难,给我书信……”
努尔哈赤谆谆教导着,自从长子褚英死后,他对代善就极为看重,甚至把以后将妻、子托付给代善的话都说了出去。
……
于此同时,京师,一场春雨把它淋了个通透舒爽;而京城内也仿佛是一夜春风,大街小巷跑满了黄包车,细雨蒙蒙里,士子、官家上香游玩的小姐、青楼的歌女撑一把油纸伞,在车上悠然而坐,虽然细雨朦胧了他们的身体,但这恰巧像是一副含烟带水的山水画……
黄包车现在已被京师称为逍遥车!
而坐在‘逍遥’车上,从太白楼回官房的途中,叶向高的心情却并不逍遥,甚至有些沉重——一是因为奢安之乱的事情,第二就是魏忠贤向高攀龙出手了!
事情的原委是高攀龙上书天启帝《恭陈圣明务学之要疏》,像天启帝阐明读书的重要性,当然读书不重要,重要的是明白书中的道理,轻贤臣,远小人;竖整齐,诛邪妄;而里面的词语有些激烈,其中有一段这样写:不为学,不明天伦,难恭孝道……,而这段话被前首辅方从哲一派的言官杨应宿摘了出来,上书指着高攀龙狂妄不敬。当然这背后的原因是高攀龙去年曾经上书指责方从哲对红丸案处置不力,糊里糊涂,但此时已经牵扯皇家机密,天启帝不愿公之于众,已经不愿深究,这下就惹恼了天启帝。
而高攀龙在人光禄寺丞时曾经揭发崔呈秀贪墨,崔呈秀为保命保官,被迫走内官的路子,拜了魏忠贤为干爹,而见此机会崔呈秀自然不会放过这报一箭之仇的机会!
而魏忠贤现在羽翼渐丰,也越来越觉得东林党人碍手碍脚了,众人拾柴火焰高,不过高攀龙却被烧的苦——被天启帝下大狱了!
叶向高向来和高攀龙都是学者,平时诗文相合,私交极好,而且他也清楚魏忠贤的醉翁之意,于私于公他都想把高攀龙救出来,但现在天启帝已经怒了,他感觉难度极大。
来到紫金城外,叶向高随手扔了快碎银子给了车夫。披着油毡的车夫千恩万谢,叶向高没有在意,撑着雨伞,进了官房,然后泡上了一杯茶,往太师椅子上一躺,老神在在起来……
而当盏中新茶待凉之时,官方外突然响起小黄门欢叫声:“大捷!广宁大捷!大人,广宁大捷!”
对于胜利叶向高可以说是盼之若渴,因为只有胜利了,才能证明他叶向高作为宰辅不是无能之辈!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