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慢慢拆下头上的金钗,从镜子里面盯着跪在地上的铷姲,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挥道:“行了,你回去告诉义父他老人家,就说月姬有自己的安排,不会主动给苍冥谷找麻烦的。”
知道自己再多说无益,铷姲只是平静的抬起眼皮看着梳妆台前女子的背影,开口道:“是——那铷姲就先行退下了。”
说完,她轻轻颔首,向女子拜了一下,随后顺着敞开的窗户跃身出去,顿时窗外的竹林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待一道黑影蹿出,片刻才又安静了下来。
屋子里从新掌了灯,梳妆前女子对着镜面缓缓将手移向了自己的脸上,动作轻柔极致,没有半点的拖沓,瞬间就将一张厚薄如纸的人皮面具从脸上撕了下来,而她低眼看了面具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了十分贪婪的笑容。
“常百灵啊常百灵,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自己的运气不好!”
若是她没半夜跑出去约会吕秀才,或许她就不会碰见自己,也就不会死!
越想想,月姬的眼神里就越是鄙夷,想不到眼界甚高的常府千金,竟喜欢上了一个只会描文写字的穷酸秀才!
此事若是传进了常百川和梁氏的耳朵里,只怕当场就会被自己的女儿给活活气死。
不过,现在可就不同了,她要替常百灵活着,自然就不允许这等见不得光的恋情再继续发生,所以她学着常百灵的字迹给吕秀才写了封绝情信,虽说拒绝过程很坎坷,但至少吕秀才也是个识好歹的人,自知两家分身地位悬殊,没来再继续招惹她。
如此,她倒也少了个麻烦!
月姬用手里的金钗挑了挑灯芯,火焰瞬间变的明亮起来,橘色的灯光打在她微倕的侧脸上,长睫轻颤,想起那个容貌近乎神祗的男子,不由加深了唇边的笑意。
花园后山处,侍卫好不容易看见了正在巡视的冬星,赶忙跑了过去拉住他的胳膊,冬星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这个侍卫行色匆匆的往西苑方向拽去。
刚刚走到门口,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一见他们到了,便立刻禀报了一声,请冬星进去。
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床边的男子一头青丝垂在胸前,半敞的衣襟里,密合色的肌肤在灯光下微微闪烁,有种道不完的诱惑。
冬星慢慢的走了进去,朝他轻轻一福:“太子殿下找我?”
“你还记得上次常百川说过她的女儿常百灵什么?”
冬星整个人都是迷茫的状态,思忖了好一会儿,然后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才不可思议道:“可是说的常百灵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方才她亲自给殿下做了银耳羹——”想到这里,他更是大胆猜测道:“殿下是怀疑她根本就不是常百灵,而是由别人假扮?”
他一边震惊着,一边又见自己的主子点了点头,这个疑惑刚落下,可另一个疑惑又滕然而生出来:“那真正的常百灵去哪儿?”
萧炎抖着衣襟站起来,俊美的脸上全是冷漠的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像是结了层寒冰,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他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真正的常百灵可能已经出事了!
萧炎抖了抖衣袖,看了冬星一眼。
“你去想办法弄点常百川的血拿去给罗宋夫,让他把血滴在之前破庙里的那具尸骨上,看看尸体有什么异样没有,如果有就立刻回来禀报,顺便告诫他莫要走漏了风声。”
“滴骨认亲——”他反复念叨了两句,瞬间脸色变的煞青,不可思议的说道:“难道那具尸体就是——?”
“本宫也只是猜测,所以这件事情要暗地里进行,而且只能由你和罗宋夫两人经手。”
当初他瞧着死者身上的衣服花样,想必是个家境富裕的女子,只是由于排查失踪人口没有什么结果,所以这个线索也就此中断了,现在思及案件种种,又结合常百灵失踪的情况来看,死者应该就是她本人无疑。
猜测的想法刚涌出来,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对着冬星道:“私下里再去查查常百灵的丫鬟,问问她这段时间里她小姐的行为有哪些反常——”
“冬星明白。”
说完,他一提腰间的佩剑,转身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翌日,由青宁县出了村庄,沿着大路一直向南走去,不一会儿便到了一片阴气沉沉的树林里。
队伍的将士们纷纷停驻下马,其中为首的一个将士双手抱拳对着后面的男子,大声道:“太子殿下,已经到了!”
萧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而身姿轻盈的从马上纵身下来瞥了眼周围。
这就是将初九劫走的地方?
在他面前,是两条近乎一模一样的山路,一边踩满了深浅不一的脚印,像是平常就有人经过的地方,而另一条则比较平坦,完全像刚被人翻新过的道路一样,刻意之下,又显得有些多余。
但有一点很明显,这两条都不是劫走初九的路线。
见他神色凝重,一个侍卫正好走到他跟前,轻轻朝他一拜,道:“太子殿下,这两条路末将们都仔细的观察过了,里面的屏障结构同迷宫格局无异,确实不容易找到入口。”
萧炎听完他的一番话,随后消薄轻抿的唇微微勾起,冷笑道:“当然进不去,因为——这里本来就不是入口,你们被骗了。”
被骗了!
他清冽的声音淡淡响起,而后侍卫们的议论却仿佛炸了起来,一个个面色难看至极。
“那依殿下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