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阳刚落山,便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还算暖和的天气,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吴大娘边烧火,边往炭盆里加炭,铲几铲子草木灰将炭火埋在下面。
“木丫头。”她朝外间喊道。
一家子只苏木最怕冷,到冬天便离不了炭盆。
“嗳!来嘞!”
她端着板凳进来,挨吴大娘坐下。
这时,苏叶跑着进屋,额前的碎发已经打湿,抖了抖衣裳,“雨下大了!”
“姐,过来烤烤火。”苏木将板凳挪过来些。
这板凳是苏世泽做的,板面很长,坐下两个人没问题。
苏叶坐过去,将在院儿前一块空地里拔的蒜苗放地上,弓着身子一根根剐掉发黄的表皮。
苏木抓起几根,与她一起剐,一边道:“这雨怕是要下好几日,幸好今儿个把年货备足了,往后几日不必出门。”
“哪儿呢!初一还要上坟祭祖,连下两日的话,山路泥泞,不好走。”苏叶干活麻利,手上一把蒜苗已经剐完,她便将妹妹手中的几根拿过来,三两下剐干净。去到水缸旁,冲洗干净,递给站在灶台旁的吴氏。
苏木搓着手上的泥,“倒是把这茬忘了。”
“是啊!初一咱也要回二湾祭祖,雨莫要下大了才好!”吴大娘道。
吴氏将蒜苗切段,锅里切作薄片的五花肉已经片片分离,蜷在一起。她将蒜苗撒进锅里翻炒,肉香一下扑鼻而来,馋得人直流口水。
晚饭是蒜苗炒五花肉,清炒菜心,萝卜排骨汤和白米饭。
苏木坐在饭桌上,捧着满满一碗白米饭,不由得感慨。
初到这个时代,整日的红薯粥配咸菜,时常饿肚子。如今快两年了,虽有坎坷,日子到底好起来。她也越来越融入这个家庭,悠闲的田园生活,挺好!
苏世泽、吴大爷和吴三儿,抿着酒,吃着肉,嘴里说着地里活计,脸上是挥不去的笑容。
吴大娘却只守着那碗菜心吃,苏木夹起一块排骨放她碗里,“姥,多吃肉,锅里还有呢!”
“嗳!嗳!”吴大娘眨了眨眼,埋头吃起来。
“二姐,我也要!”虎子仰起小脸求关爱。
“你这孩子!”吴氏轻笑。
苏木自然有求必应,挑了最大的一块夹他碗里,“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念书。”
“啊?”虎子立马蔫下去。
“娘,你也多吃点!”苏叶坐在吴氏边上,见她光顾一家人,自己却没动几口,便夹了一筷子五花肉放她碗里。
吴氏欣慰笑笑,正要吃,可闻到那股肉味儿,顿觉胃里翻涌,恶心的呕出来。
她忙捂住嘴,涨得脸通红,她刚刚是在干嘛呀!饭桌上作出这样的举动。
整个饭堂,鸦雀无声。
小心的抬眼,见一家子都以震惊的眼神看着她,愈发觉得臊得慌。
“我…”
吴大娘起身,将女儿拉到灶屋。
吴氏懊恼的不行,“娘…我将将不是故意的,只是闻着那肉味儿不晓得咋了,胃里不舒服,就…”
吴大娘掩上门,快步走到女儿身边,拉住她的手,“二丫,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吴氏一愣,“好像有三月了…”
最近忙的事儿多,月事没来,她也没在意。
难道…
算算有近三月,莫不就是上回虎子放授假回乡之时?那夜丈夫吃了酒,洗澡的时候…
吴氏越回想,脸越发烫。
“二丫你糊涂啊!肚子里怕是有了!”竟有三月,吴大娘想想都后怕,“这孩子来的不易,你竟这般大意,倘若有个好歹,可咋整!”
老娘的话,印证了心中猜想,吴氏百感交集,竟有流泪的冲动。
“娘,我真的有了吗?”
她真的怀上丈夫的孩子?嫁进苏家快两年,她肚里终于有了一个小生命。
“错不了!明儿个让三儿拉你去镇上医馆瞧瞧,也顺道抓几幅安胎的。虽说头三个月你都过来了,可没补好身子,还是要注意些。”吴大娘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亏得二湾求来的坐胎药啊!多谢列祖列宗保佑啊!”
吴氏捂着肚子,再是忍不住,泪水止不住的落。
吴大娘忙伸袖子擦拭,“快莫哭,伤了肚里孩子,我得赶快把消息告诉女婿!”
说罢,出了灶屋。
片刻,苏世泽进来,见媳妇儿哭的双眼通红。
上前将她揽入怀中,颤抖着声音,“这是好事儿,哭啥?”
没想到吴氏哭的更凶,他手足无措,只好轻轻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慰。
外间,几人相坐无言,也不动筷子,满桌的菜肴似无半点诱惑。
虎子放下筷子,挤到苏木身边,抱着她的胳膊,“二姐,娘咋啦?”
苏木笑笑,“娘没事儿,只是肚里有个小娃娃,可能是弟弟,也有可能是妹妹。”
虎子眼睛一亮,弟弟妹妹?
“好耶!虎子喜欢弟弟妹妹!”
小院儿温情满满,寒冷的雨夜,似乎都不冻人了。
只是这连绵的小雨仍旧下了一夜,到清晨,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苏世泽同吴氏穿上蓑衣,戴着斗笠,这点雨水并不能淋身上。
吴三也穿戴整齐,驾着牛车等在门外。
吴大娘站在门口檐下,嘱咐道:“下雨路滑,仔细些,行慢点无事,顾着些你姐。”
“我省得了。”吴三儿满口答应,自然也记心上。
牛儿带着三人晃晃悠悠,行驶在官道上远去。
站在菜地里拔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