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秦岁末,白露,天气转凉,乌云密布,整个咸阳城都显得干净了许多。
只是时候还早,天刚在东方露出了一抹漂白,一阵阵声响便从城东绵延到了城西。商贾们要去各处牙门领取今日入场的凭劵,方才能开门经营。
然而咸阳宫内,依旧是一片寂静。城郭上的火堆一如既往的燃烧着,士兵们来回巡逻,但眼睛始终不忘盯着那几个极早便站在殿口的人。
“怎么还没来?”
魏冉爆出了一声不满,不过樗里疾却只是轻轻的笑着。张仪没来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人很会耍牌子。至于昭云……就当他年轻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所以迟到了吧!
“在下以为,昭云的灭蜀强秦之策虽然精妙,但毕竟太过狭隘,对于灭蜀之后的大秦所行并没有具体的方针,恐秦君难以重用!更何况这种事情只是浮于表面,没有实质性的功劳,只怕此人……”
面对甘茂的疑虑,樗里疾点了点头。从始至终,昭云只了灭蜀的大致方针,甚至连如何离间苴国都没有清楚。人家张仪好歹换了十几个城池,如果只是单单的军略战术,或许昭云只能成为客卿。
“不过甘先生下南郑转移楚国视线之策着实精妙,我想甘先生必会被重用!”魏冉笑道。
樗里疾忽然道:“魏冉,我记得你也是饱读兵书,粗通百家,怎的遇事从不发表自己的看法?如此锋芒内敛,即便真有才能,恐怕秦君也难以重用啊!”
“疾君,在下毕竟年轻,若是锋芒太甚,恐被人惦记。在下还须得多收集前辈们的经验,否则到了真正承担大事的时候,反倒开始掉链子了!”
魏冉的谦逊让樗里疾与甘茂齐齐点头,年轻气盛的时候便知道隐藏锋芒,以后定然是个可堪大事的俊才!
“张仪来了!”
伴随咸阳宫大门的开合,一道峻拔的身姿缓缓踏入,似乎伴随着钟磬的迎合声,每走一步都有不同的旋律。
与昨日看见的闲散不同,今日的张仪衣装革履,白衣长冠,面带肃容,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心中便是饱含对秦君的敬畏,只要是在咸阳宫,他便是个恭敬的臣子。
走到樗里疾等人面前,未等话,张仪便皱了眉,轻喝道:“昭云呢?明知今日拜会秦君,怎的还故意迟到?”
魏冉连忙出列:“回相邦,今日末将起来的时候,昭云似乎还在准备,是有一份大礼要进献君上!”
“大礼?失了礼节便是这份大礼不成?”
张仪确实很生气,嬴驷是他的伯乐,也是他的君上;而这昭云初来乍到便敢怠慢,长此以往那还了得?
樗里疾出来打圆场:“相邦休要发怒,年轻人初来乍到,不知规矩,也都怨我等,未能提前将此事告知与他!”
张仪还是不满意,忽然,一道清脆的脚步声穿过正道,从众人眼前滑过,樗里疾一愣,连忙抓住那人,竟是一个内侍。
“你这厮跑的急冲冲的作甚?”
那内侍忙行礼:“原来是相邦与左庶长!是这样的,门外来了一红衣使节,自称苴国使臣来拜见君上,还呈上了雍城守嬴公的荐信,奴婢正要进呈与君上!”
樗里疾夺过了他手中的信件,与张仪等定睛一看,还真是赢虔的字迹。
“进去吧!”
打发走了内室,众人又嘀咕起来了,尤其是张仪。这使臣来秦国皆得拜会张仪,这是不成文的潜规则,怎的他从不知道会有苴国使臣来此?
“左庶长,此事甚是诡异!前几日昭云便了要内和苴国,怎的不过三日,这苴国使臣便来了?”
甘茂的问题亦是众人心中的疑惑,未多时,内殿中便传来一阵山呼:“宣苴国使臣觐见!”
“宣苴国使臣觐见!”
山呼嘹亮,令人振奋,未多时,咸阳宫大门缓缓打开,一等候多时的红衣使臣领着一厮端庄走入。众人定睛一看,原是一七尺男儿,目光如炬,威猛似虎,步履生风,行律有度,颇有大家气节!
“这……这是怎么回事?”
张仪愣了,樗里疾愣了,甘茂愣了,就连魏冉也愣了。那面貌他们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因为就在三日前,正是此人在他们面前侃侃而谈。
怎的一眨眼,他摇头一便,成了那苴国使臣?
“四位,早安啊!”
昭云穿着沉重的礼装缓缓走来,身后是抱着一个大包裹还牵着那匹千里马的无敌。不过比起昭云的从容,无敌明显很是惊慌;因为这咸阳宫与苴国的宫阙完全不同,严肃的让他笑不起来。
“昭云,这……这是怎么回事?”
樗里疾颤声询问,而昭云却慢慢行了一礼,笑道:“未能告知诸位,在下不仅是个区区蜀人,与此同时,还是苴国的上卿,此番出使秦国的使节!”
“苴国上卿……”
这并不是一个很厉害的官职,毕竟苴国也只是个三流国家罢了。让他们最感震惊的还是与赢虔所想的一般——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便是上卿之位!
“你不是楚国人?”张仪惊疑的询问,他一直以为昭云是楚国人,没想到竟是蜀国人!
“回相邦,在下确实不是楚国人,昭氏只是因为族中有一长辈恰好姓昭,在下窃来用之罢了!”
张仪面露错愕,感情三天前刁难错人了!
樗里疾一愣神,悠悠道:“难怪你敢以苴国为内应,原来竟是如此!”
张仪不话,没想到自己骗人骗了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