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龚长秋的房屋之外,近百名士兵眼馋的望着部落中央,巴不得放下手中的活计,去接受巫师们的洗礼祝福。
“看什么看?”湔毕崖一拳扣在了一个人的脑门上,“你们现在守着的可是我族最伟大的长老、巫师,如此殊荣,竟然还想着接受其他巫从的祝福!”
“属下知错!”
湔毕崖也懒得与他纠缠,今天是重要的日子,龚长秋所说的一月便在今日截止,也不知屋内情况如何了……
其实他们不知的是,一切事情,已在三日之前完成。
龚长秋将阴蛊排出体外,用了十八日的时间,又用了十日方才将阴蛊放入泰甲体内。这阴蛊陪伴了龚长秋将近五十年的光阴,如今要重新寄宿,自然耗费许久时日。
泰甲到底命不该绝,十八日时间,被龚长秋的秘药吊着一条命,在阴蛊注入他体内第三日的时候,身上浓郁的黑气便渐渐消散,第七日便恢复了以往气色,直到第十日,毒素彻底排去,而阴蛊,也顺利的寄宿到了泰甲体内。
这三日时间内,泰甲的身体正在慢慢磨合阴蛊。
十三日前开始,龚长秋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几乎可以看清他身上的骨骼。百岁老人一直靠着阴蛊吊气,如今阴蛊转移到泰甲身上,他早已是油尽灯枯。
“咳咳咳!”
隔几分钟咳嗽两声已是常态,他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了太久,或许等泰甲苏醒过来的时候,便是他死去的日子。
但他还没有甘心,因为他还有一个要求没能向泰甲提起……
原本想等泰甲成年后自己慢慢告诉他,可是现在……似乎已经等不了了。
残阳西落,屋外热闹的音乐声与人声已渐渐的稀疏,人人归家,等着第二日的欢庆。
屋内阴暗了下来,龚长秋想将身旁的蜜蜡点燃,却任由他如何动火,那蜜蜡好似落在水中一般燃不起来。他轻叹一声,默然望着榻上的泰甲,感受着越来越细微的脉搏……
犹记八十年前的,他只身进入苗疆,与当地之人结下身后友谊,之后由巴入楚,与当时投奔楚国的吴起议兵,整理其言论编纂《吴子》。只可惜这本书在后来游历魏国之时不幸遗失,使他抱憾终生。
入齐之时,他身无分文,蒙一田氏贵族帮衬,方才苟活了下来。为了报答他的恩情,龚长秋辅佐他三年,为他出谋划策,尽心尽力,却不想自己前脚刚走,那叫田和的老家伙便篡权夺齐了。
他入燕,拜赵,奉魏,趋韩,四国之人无不礼之如宾,周游列国之举不亚于孔子。只是他最终到韩国的时候,已过了三十年,也是时候回到蜀国了。
当他刚刚入秦之时,万物凋敝,百姓穷苦,蛮夷之地的模样并不比书中所写的夸张。但龚长秋并不敢小觑他们,因为他认识了两个人,一个叫嬴渠梁,另一个叫卫鞅。
在他们两个人的手中,脆弱、被视作蛮夷的秦国,终有打出函谷关的一刻!
只是他已经老了,回到蜀地做了四十年的巫师、长老,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变成什么模样了。
他多想再出去看看啊!
浑浊的泪水,缓缓从他的眼窝中溢出。
“呜……”
随着一声轻微的呜咽,昏迷了近一个月的泰甲,缓缓睁开了眼睛。